我愿做一条游泳的鱼

我经常问自己:对于写作,我怀有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答案纷呈,却并不确切。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愿做一条游泳的鱼!

是的,你没听错!若写作是海,我就是海水里的那条鱼。鱼须臾离不开水,水无时不滋养着鱼。我愿意以这样的比喻,另类地表达我对写作的眷恋。

对写作的好感要追溯到初中时代,我的初一班主任是个语文老师,戴着一副黑边方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炯炯有神,闪着柔和的光,眼神并不锐利。他姓吴,是个慈蔼可亲的老师,他并不经常发火,可我们大家都听他的话。他不仅课上的引人入胜,还能写的一手好文章。

有一次,他把一个黑色的厚厚的日记本,带到课堂上,对我们说这是他的宝贝,里面全是自己写的日记。他一边用手摩挲着黑皮封面,一面翻开给我们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只见一页页的纸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我们顿时“哇”的一起叫起来,心里感到佩服的不行,佩服的是老师能写这么多文章,真有才;但同时我们也感到有点不解,不解的是都当了老师还要写日记?写日记不都是学生的任务吗?后来我们才知道吴老师是个才子,他写的文章很多都编成文集,出版发表了。

吴老师不仅自己喜欢写,还喜欢点评我们的作文,经常会在课堂上津津有味地朗读同学习作,我有幸被念到的时候窃喜不已。记得有一次吴老师念我的那篇《一件有趣的事》,其中我写道:学英语真好玩,尤其是发音古怪。同学们苦于记不住单词发音,各出奇招,有的把English用中文旁注:“英国牛屎”。英国牛屎?不知道英国人听到作何感想啊,有的把Thank you very much注解成“三块肉留着嘛吃”,嘛吃?爱咋吃咋吃!还有的在goodbye的旁边写上”狗头摆“,狗摆头是听的懂人话啊咋滴,甚至有人在“How  do  you  do "的旁边写上那个”豪赌又赌“,感情这位大侠是超级赌圣啊 ……”全班同学都笑翻了,老师也忍不住笑了,他当场表扬我爱观察,选材角度不错,还郑重其事地让我在方格纸上工整地抄写一遍,作为优秀作文贴在教室后面的作品展览处。

如果吴老师对我的作文启蒙,让我感觉作文是一件好玩的事,那么我的偏内向的性格则让我觉得写作是一件愉快的事。从读师范学校的少女时代,到走上工作岗位的青年时代,我一直喜静不喜闹,虽然不乏好友闺蜜,但无论喜怒哀乐,我还是喜欢倾诉给我的日记本朋友。成长的路上留下我深深浅浅的脚印,厚厚的日记本上也写满了我挤挤挨挨的心事,读书时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和同寝室的同学朝夕相处发生的有趣故事;毕业了,最好的朋友送我一串亲手做的紫色风铃,以纪念三年的同窗时光,我当时的感动;刚工作时的踌躇满志,与现实撞了个满怀,发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时的失望焦灼;学生们的单纯可爱,给我带来的欣慰;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与向往……一切的一切,都写进了我的日记里,端放在我的抽屉里。家里的日记本厚厚的好几沓,一页页都跃动着青春的光芒。

有时回忆起那个画面,还会无限感慨:夜深人静,一盏台灯,一支笔,一个日记本,任千头万绪汇入笔端从字里行间汩汩流泻,在一片静谧中,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快乐。多么轻松愉快的时光啊!我喜欢这样与自己娴雅地对话。

岁月荏苒,我步入结婚生娃的年纪,生活的鸡零狗碎和一地鸡毛将那个小文艺的女孩改头换面,她一面要风风火火的应对上班和家务,一面还要屁颠屁颠地哄娃和早教,在那些忙乱的日子里,有点迷茫和虚无。日记本蒙上了岁月的灰尘,搁浅在现实的梦里。取而代之的是偶尔在电脑上挂个qq,兴致勃勃地更新孩子的照片,在说说上言简意赅地写上一两行小字。

时间都去哪儿了?日历上的时间赫然提醒我,即将步入中年。我经常在醒来后的早晨怅然若失,却又不知道自己丢了些什么。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作家张丽钧的文章《没有一天不值得记述》中说道:“……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跋扈地剥夺了今天幸福地重温那些黯然隐去的日子的权利,都是一种绝顶的愚蠢……如果我们觉得哪个日子过于苍白,根本不配走进日记,那就证明我们需要丰富自己的心灵生活了……”

这时我才如梦初醒,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人一生无非就有30000多个日子,每个日子都是孤本,不可复制,并非每个平淡的日子不值得纪念,而是你根本没有用心把它当作“典藏版”来珍惜,没有竭力充实自己的内在,丰盈自己的思想,没有在生活的火炉中淬炼足够的智慧。那一个个本该更好的纪念和珍藏的岁月叶片,就这样被我随手扬弃,落在时间的深处……

我懊悔不已,陷于长长的自责中。可是过去的已经过去,已然无法弥补,你不能给时间按个倒退键,把那些日子重过一遍,将你那些苍白的岁月涂抹成彩色。眼下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重新做回那个本真的自己,追随内心,不断丰厚自己的生活,不断拓展生命的宽度。尽情拥抱每一天,不辜负每个爱自己的人,加倍地努力和珍惜时光,把每一天都过成“典藏版”。我更要重拾我的笔,打开日记本,把我崭新开悟的人生不遗余力地写进我的日记里,在写作中寻找诗和远方。如果写作是一片海,更愿意做一条游泳的鱼,享受在写作的海洋里自由遨游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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