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一色月独明,人间烟火梦中熏

  宿雨将歇,蝉鸣渐止,疏窗独坐,一盏清茗相伴。点检卷中方物,寻觅那些描写良夜的诗句,读罢仿佛让人置身于几百年前的夜晚。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月光,人间烟火忽明忽灭,我只能静静的守望,无法追寻那确切的一盏。

  你可知天上星光走过了几万年才为你我今日所见,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又有多少星辰在泯灭,在新生。唯此刻只想以这杯中清茗,敬这辽阔之世,敬这小酌之时。

  月光如水,我如鱼,岁月垂钓的老人抛下了饵,是昨日之忆,是往昔之景。那些数不清的夜晚里,有春花零落红泥染,有夏荷微动青鳞翻,有秋叶成殇王孙归,亦有冬雪纷飞离人返。明明是四色昭昭的季节,一个人在夜晚里等待,看的却是一场无声的景致。

  我怀念某年,空气自由新鲜,远山和炊烟,狗和田野,我和蝉守候着一个温暖的夏天。

  儿时随着外公外婆居于山下老家,那时村里刚通电不久,村民念及电费小贵,仍有不少人家用着煤油灯盏。我怀念那个有着蝉鸣的夏天,一个人抱着一本翻得破破烂烂的读者杂志,守候在煤油灯前。偶尔看一眼窗外,抱着外公的军用搪瓷大杯子咕咚咕咚喝两口水,然后继续在黯淡的灯光下读那些有趣的故事。而今弹指数年,一个人流转于城市之间,再次见到那种煤油灯盏却是在一些小的博物纪念馆了。有些东西随着时间流逝,一去不返。

  每天吃完晚饭回到图书馆时,锁好自行车后便坐在图书馆的台阶旁边静静的看一会儿落日。十几分钟的时间,听一两首周杰伦的歌,看着人间烟火一点一点的升起。那每一盏灯光下,又该有着怎样的故事呢?还记得不久前看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有这样一段对白:

  “英台莫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呀,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看及此,自己不觉哑然一笑,而后却是无限感动。是啊,心之所思之人若似观音,于观音是该敬畏呢?还是该仰慕呢?此后恐怕真真不敢看观音了吧。

  很喜欢这些国粹里的经典,每一个故事都叩人心扉,唤起心里对千年前的思量。只是千年的时光流转,人们忘了好多东西。沉醉于城市夜晚的霓虹灯里,很少有人再去安安静静的看一场古典的戏了吧。

  夜半时分临窗执笔,总能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笛音。很熟悉的曲子,却一时难以想起曲目的名字。好久没有吹笛了,还记得那首《如忆玉儿曲》,曾于长江之畔吹过,曾于三坊七巷吹过,婉转灵动,解愠析酲,每每想起那简易的旋律,总能让自己心归宁静。

  海子的孤独是很久以前长星照耀十三个州府,李白的浪漫是繁华大唐长安里九州一色的月光,我的梦里是人间灯火一点一点的升起,我流转于其间,一半是念念不谖的记忆,一半是心之所向的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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