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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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在漆黑的门洞里连成一条条透明的丝线,落在房门口的水泥地上,积起的小水洼里映射出老房子清晰的画片:

漆黑的瓦片上布满绿意,却透不出生机,只剩下如干枯的墨汁般让人不悦的黑。雨滴连成的丝线刮在黑瓦上,不禁让人想起滑落的瓦片相互摩擦的声音,带来灵魂的震颤。枯瓦下是沾满泥浆,烟灰以及尘埃的石砖垒起来的土墙,土墙和那枯瓦一样,诉说着岁月的变迁。都说时间如水,倒也不错,滴水穿石的威能的的确确也由这时间徘徊蔓延开去。那镶嵌在土墙上的木门更是破败得难堪,褪色暗黄下去的门神画像早也随着这木门的老去而老去,门框两侧的春联也同样许久未换,就像这屋子原来的主人那样,老得咳嗽上两声都可能再也喘不上气来。

小雨哗啦啦依旧下着,水泥地上的倒影越发清晰可见。只不过那阵阵由雨水构起的涟漪所歪曲着的老屋的一切,时刻提醒着路过的人们,这屋子原先的主人早已逝去。只留下屋外长凳上已经长霉的苞米棒子们还依稀记得,那是一位两鬓斑白,满脸皱纹,却那样爱笑,那样热心善良的一位老奶奶。

老屋背后的林子,在雨的喧嚣里歌唱着回忆。细雨积成滴滴水珠,滴答进屋后的枯井里,回荡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这故事啊,连同这雨水,流淌在老屋的房前屋后,等待着故事中的另一位主人公的到来。

那积起来的水从老房子的院子一直向前延伸,仿佛逝去的老奶奶清澈的灵魂般,游走在她生前走过了几十年的黄泥路上。周遭的一切似乎那么熟悉又陌生。雨水一直都是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昏黄的泥路浸泡在雨里,变成能黏住时间的泥泞,倒是由雨水冲刷之后的森林显得那么郁郁葱葱。只是有些奇怪,平常鲜有人迹的泥泞土路上多出一排鲜亮的脚印来,那脚印并不那样干脆利落地向前走,而是忽多忽少地指向道路延伸处最后的目的地——奶奶的坟墓。

此时,天空灰暗得有些可怕,乌鸦在林子里呱呱地叫喊,仿佛催人命的魔咒。泥泞上脚印的主人此时正跪在这恐怖氛围渲染下老奶奶的坟前,他不觉得害怕,反倒满脸的悲痛,那悲痛没有声音,全由雨水一点点浸湿他的衣衫,由积水沿着他的裤脚一点点爬满他的全身。他那双绿色的解放鞋底上累积下来的厚厚的黄泥土,无声地呐喊着他一路上的不易,乌黑油亮的头发滴答滴答向下滴着水,就同那老屋一样,在另一片景色中被涟漪驱使着,波浪着无言的岁月。

来这坟前祭拜的,是老奶奶的孙子张二牛——外表憨厚老实,常穿着一件蓝色的粗布衣服,一条深灰色的粗布裤子。小时候,他常常在田间和奶奶一起劳作,而与张二牛相依为命的奶奶,只知道单姓一个李字,至于更多的东西,随着李奶奶的离世成为了二牛心中永远的谜团。

张二牛是家中的独子,从小就同村里许多的孩子一样,留守在交通封闭的大山里,只有奶奶和他相依为命。而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务工,所以对于二牛来说,父母的含义是那么的模糊,就像哈满水蒸气的镜子,只能依稀照映出色块,而真相却永远留在那哈气之后。张二牛每每在梦中,看见这块镜子,都想努力用手擦去镜面的朦胧,回忆起父亲的慈祥和母亲的温柔。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触碰到那镜子,直到早晨,他含着泪水从梦中醒来,一抬眼看见床边一脸慈爱的奶奶,拍着他的背轻轻地说:“二牛,又做噩梦了?”每每此时,二牛都会一下子扑到奶奶怀里,呜呜地哭起来。见他这样,李奶奶心里清楚,他又是想爸爸妈妈了。

低着头,感受着膝盖上又湿又厚重的泥土,张二牛神情开始渐渐恍惚起来。他的眼眸越来越模糊,身体却没有因为雨水的冲刷而变得寒冷,反倒越来越温暖,他心中知道,是奶奶又抱住自己了。

“奶奶,对不起,奶奶,我好想你!”李二牛大声地哭着,呼唤着自己的奶奶,可是这一次,不会再有回答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张二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李奶奶的坟前作了两个揖,然后再跪下来磕了两个响头,泥浆在他的额头上绽开,混着泥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角。张二牛舔了舔嘴角,将混合着泥浆的水吞进肚子里,随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坟地,沿着刚来的路向老屋走去。

走到老屋跟前,天上的雨已经停了,一缕阳光穿过乌云,透射进老屋的窗户里,形成一块鲜亮的光斑,为死气沉沉的老屋添加了一抹生气。张二牛愣愣地站在贴着泛黄的门神画的木门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板凳上放着的发了霉的苞米棒子,思绪被拉回到从前,那段有奶奶的时光里:

“二牛,吃饭了。”李奶奶的声音在房子前的菜地里响起。落日伴着火烧云缓缓落下,将她的脸映得好生可爱,红扑扑的,就像年轻时一样,总是带着悦人的笑。一眼望去,一个灰扑扑的小脑袋正在菜地里偷偷地移动,时不时还发出嘻嘻的笑声,这是二牛在和奶奶玩捉迷藏呢。前几次李奶奶还会耐心地去找她这个调皮的孙子,次数多了,李奶奶觉得累了些,就捡起脚边的小木棍或是脱了籽的苞谷芯子朝他丢去。又怕真砸到他,所以每次都是丢在离他那个灰扑扑的小脑袋几米远的地方。二牛觉得是奶奶没发现自己,自顾自咯咯咯地笑,然后一下跳起来,哇地大叫一声,想吓一吓李奶奶。李奶奶也假装配合这个小家伙,装作被吓到的样子,一边一个劲用手上下抹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嘟囔着什么。二牛见状更开心了,一溜烟朝自家房子跑去,将奶奶远远落在身后。

过了几年,张二牛长大了些,才从奶奶嘴里知道,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家里的吃穿用度都仰仗着二牛家二爸,也就是他爸爸的弟弟,奶奶的二儿子,给奶奶的生活费。本来二牛的爸爸是每个月都要给奶奶寄钱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就没了音信。听同乡的二愣子说,是死在外面了,被工地的大卡车压死的。起初李奶奶还不信,直骂二愣子是个大王八,乱传消息。直到有一天,村大队里的李队长带来一个装着一沓钱的信封,李奶奶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送完钱给李奶奶以后,李队长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了些安慰的话,并表示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他。看李奶奶像丢了魂似的样子,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的空气,他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关上门出去了。

李奶奶双手拿着装着她儿子抚恤金的信封,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嘴里一直念着:“我儿子的命,就值这点钱?我可怜的孙孙哦,再也没有爸爸了,妈妈也没有了,他妈妈和爸爸离婚了,所以妈妈也没有了。我可怜的儿子啊,当初要是不让你去城里打工就好了,在家种种地比什么都强。你爹死得早,我好不容易把你和你弟拉扯大,现在,我可怜的孙孙张二牛呀,又这么小没了爸爸,老张家的人哦,怎么都这么命苦呢?”

她的双唇微微颤抖着,原本乌黑的头发一夜之间变得花白。村里到处都在传她儿子的死讯:有说打工被黑心老板累死的;有说被老婆的情人打死的;还有说他是得病死的......连着好几天,李奶奶都没再出门,而二牛呢,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像以前一样顽皮了。奶奶丢了魂的那几天,多亏了他的照顾,老人家的身子才渐渐好转起来。

那天李大队长来的时候,张二牛早就知道他的爹爹再也回不来了。在奶奶愣神的时候,他就躲在自家的鸡窝里,身子缩成一团,哇哇地哭。大人们都说小孩子不知道死是什么,可是二牛他懂,虽然他才不到十岁,但他就是懂。那天他就那么哭着哭着便睡着了。在梦里,那面原本全是哈气的镜子,碎了。

回忆被寒意拉回,张二牛开始觉得有点冷了。他熟悉地推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老屋的大门,径直走到厨房,从旁边被熏黑的白墙上挂着的塑料口袋里取出火柴,唰的一下点燃。随后将那带着丝丝温暖的火光丢进灶台里,点燃里面还没燃尽的干草,变成更大的温暖。看着跳动的火苗灼烧着灶上那口生锈的铁锅,张二牛再一次想起奶奶来。他学着奶奶的样子,将一旁的小木凳端过来,坐在火边,一块一块地将奶奶还没用完的柴火放进去,火苗越来越大,张二牛身上渐渐干燥起来。但不知为什么,脸上的湿润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正在向火炉中丢的,不是干柴,而是他和奶奶的回忆。那干干的柴火,像极了奶奶干瘪的手臂,没有什么血色,并且十分黝黑,又十分的皱巴巴,像被太阳烤干的老树干一样,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掉。

红殷殷的火光打在张二牛红殷殷的脸上,鞋底和膝盖上的黄泥开始变得干裂,稍一用力,就哗啦啦地散落一地。只有少数一些比较顽皮的,依旧粘在二牛的身上,不愿意下去。

等身上稍微更热了些,张二牛便将奶奶房间里的床板拆下来,盖上奶奶死的时候盖的那床被子。整个房子里也就只剩这点东西了,其余的,全叫他的二爸拿走了去,没给他留下一点,哪怕一点的念想。他捡起地上一小块木头装在裤兜里,又将刚才没用完的火柴收起来,挨着那木块一同放着。然后一股脑将所有的木头全都放进灶台里,顺带着柴里混着的几块黑煤一起。火光劈里啪啦地响着,夜色也渐渐靠拢,同夜色一起靠拢的,还有二牛身上的睡意。

在梦里,二牛参加了奶奶的葬礼,看见了奶奶最后一面。她那样干瘪的手臂;那样皱巴巴的却依旧笑着的脸;那双没什么肉的小腿,和那白花花的头发,全同二牛印象里的一摸一样。他看见二爸在奶奶的遗体前一个劲地痛哭,鼻子和眼睛揉成一团,旁边的二妈也可劲地哭,似乎根本没有人看见他一样。他心中的火一下就上来了,大声质问他的二爸:“为什么?为什么奶奶去世不告诉我?为什么当初你硬是要我出去打工,不让我在家种地陪着奶奶?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隐瞒奶奶的病情,奶奶也不会死!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和奶奶相见!?”

二牛拉着他二爸的衣领一个劲地摇,他的二妈一边在旁边劝说,一边哭:“二牛,别这样。你二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也是你奶奶的心愿。她知道自己治不好了,想省下钱来给你在城里买房子,娶媳妇儿,也是奶奶让你二爸给你在城里找个工作的。在死前,你奶奶一直牵挂着你,但又怕你伤心,所以才没通知你。对不起,是我们错了,不应该不告诉你的。”

看着张二牛和他二爸快要打起来,其他村民也赶忙过来劝架,将二牛从他二爸身上拉开。张二牛此时感觉有千万双手在拉扯着自己的身体,感觉想要把他撕碎了一般。在哇地大叫一声以后,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全身冒着虚汗,旁边的火还燃着,不过已经很小很小,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他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似乎想要快速清醒过来。他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对着奶奶守了一辈子的灶台磕上三个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十六年的老屋。出走的时候,他是十六岁的张二牛,奶奶七十岁;现在回来,他是二十四岁的张二牛,奶奶七十八岁。虽然每年过年他都要回来,可那也是三年前的事了,由于工作,他已经三年没有回来过了。虽然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钱,但奶奶的模样,也开始出现在那面哈满蒸汽的镜子里了。哈气渐渐变得越来越浓,最后竟然碎了,再一次的碎了。

走出老屋的大院,太阳已经快来到云端。张二牛跑到村子里的小卖部里,花五角钱给他二爸打去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来看奶奶了。他说:“谢谢你养了我和奶奶这么久,二爸,但是奶奶的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就算是奶奶要求的,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从小就没爸爸,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就是不孝。你纵容了我的不孝,我现在无法原谅你,以后也一样。就算死了,也是一样。”说罢,他便挂了电话,完全不顾电话那头二爸的声音里在说什么,表达什么,他都不在乎了。因为,今天,他要去城里干一件大事。

张二牛从其他工友那里打听到,今天拖欠自己工资的老板会来城里的银行取钱,然后跑路。对于他来说,这个老板就是杀死奶奶的凶手。如果不是他拖欠自己的工资长达半年之久,奶奶的病也不会这么严重。兴许,有了那笔血汗钱,奶奶现在依旧还活着。“都是因为这个老板,他该死!我要将他的肚子剖开,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张二牛心里这么想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平日里一幕幕他跪在地上求老板发工资的画面一一闪过:

“老板!我的工资什么时候发呀?”

“现在厂里不景气,等过些时日就发,你先忍忍。”

......

“老板我求求您了,我奶奶需要看病,您就把工资发给我吧!”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来,你来拿呀!”

......

“老板......”

“你滚啊!”

......

周扒皮,你今天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二牛的心在噗噗地跳动着,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更别提杀人了。可是一想到奶奶,他的心就变得冷酷起来。“张二牛,你个孬种,奶奶的死难道就不帮她报仇了吗?我们老张家的人,没有孬种!”张二牛握着藏在上衣口袋里的水果刀,戴着白色的布口罩,躲在银行侧边的窗户口偷偷往里面看,迫切地想要看到那心中渴望出现的身影——那该死的老板!

猎猎的寒风吹在张二牛的身上,他感觉到越来越冷。他想要进银行里待着,好避避风口,但又害怕那老板认出自己提前跑了。要是这样,他很有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这老板,再也不能替奶奶报仇了。

就这样等啊等着,二牛的头开始向前点着,点着又抬起,点着又抬起,意识开始有些飘忽不定。就在他彻底睡着之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溜进银行里,左顾右盼,似乎在提防着什么。张二牛一下子从困意中清醒过来,嗖地一下将身子藏在侧窗下的墙壁后面,生怕打草惊蛇。他弓着腰,一步步朝着银行的大门走去。看见门口拿着警棍的保安,他立马直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揣着手,慢条斯理地走进银行内部,他知道,这老板已经是个死人了!但绝对不能惊动这个保安。

一步,一步,一步,张二牛离那老板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脏也跟着脚步一起砰砰砰地狂跳着。在距离那个人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张二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躁动的恶魔,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上衣口袋的水果刀抽出来,架在那老板的脖子上。

“不要动!你个王八蛋,狗娘养的玩意,想取了钱跑路?没门!”

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凉意,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老板知道,自己这下是完了。他身体开始不由得颤抖起来,干燥的嘴唇一上一下说着什么,但由于颤抖得太厉害,根本发不出声响。还没等他说出求饶的话,张二牛已经开始在银行里吆喝起来:

“大家快来看呀!这个老板,这个王八蛋东西。拖了老子半年工资,现在准备拿着钱跑路了!我的奶奶,可怜的奶奶,等着这钱救命的奶奶。就是因为这孙子,她死了,她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说着说着,张二牛哇哇地大哭起来,攥着水果刀的手也越来越紧,离那老板的脖子,也是越来越近。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从那老板的两腿中间传来,一股子骚味席卷着整个银行。

张二牛:“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吓尿了?你不是骂我吗?不是让我滚吗?不是说有钱没有有命一条吗?今天我这就拿你的命来了!”

正当二牛要动手之际,门口的突然闯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其中一名像是长官的人手中拿着枪,对着张二牛大声喊道:“兄弟,我知道你心里苦,但千万不要走出那一步呀!现在警察来了,你有什么冤屈,让警察来帮你,和这种人换命不值得!兄弟,快把刀放下吧!不然我们会开枪的!”

张二牛有些吃惊,他根本不知道这些警察是什么时候来的,原以为只有那一名拿着警棍的保安。殊不知,早在他悄悄躲在银行的时候,那名保安就发觉不太对劲,早早地通知了附近的警察,随时观察着他的动向。

“是......是啊!二牛兄弟,我不跑,不跑,我这就把钱还你。”终于缓过神来的老板颤颤巍巍借着警察的话题恳求着张二牛,希望能为自己谋得一条活路。

“钱?我奶奶死了,钱还有什么用,你他妈见鬼去吧!”张二牛大吼一声,将手中的水果刀从老板的脖子上移开,然后猛地朝着他的肚子捅去。

一刀,两刀,三刀......鲜血从刀口里流出来,染红一大片银行大厅的地板,也染红了张二牛的双手。

那老板怎么也没想到,在如此求情之后,自己还是死了。在刀子进入他油汪汪大肚子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肚子凉飕飕的,然后一股铁锈味从嘴巴里涌出,热烈的感觉伴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起先是他的双腿变得软弱无力,随即是他的手臂,然后蔓延到全身。他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然后什么也看不见了,最后耳朵也聋了。唯一的好处,是没那么疼了.....

张二牛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的心脏在狂跳,平日里憨厚的脸也渐渐变得狰狞,他就那么一刀一刀将自己这些年来受过的委屈捅进那罪恶的肚子里,直到砰的一声枪响过后,所有的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

回忆里,有村子里的泥路;有村口汪汪叫的大黄狗;有依旧老旧的砖瓦房;有木门上的门神;有灶台来的火光还有那面镜子,那面一直出现在他童年梦境里的镜子。与以往不同的是,镜子上不再是模糊朦胧的哈气,而是奶奶那张慈祥的笑脸。她缓缓将手伸出来,将张二牛也拉到镜子里,随后转身,牵着二牛朝着镜子里倒映着的那间老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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