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许多纪录片,是否有一部能立刻触动你内心灵魂深处?
在朋友的推荐下,看了何苦导演的纪录片《最后的棒棒》,受到了深深的感触。生为土生土长的重庆人,对棒棒行业一直知晓,但对棒棒行业的认知从未有更深刻的了解。记得在我小时候,有一部电视剧叫做《山城棒棒军》,当时播的火热,在我们当地的大街小巷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看点,它把重庆山城最真实的地貌和人们吃苦耐劳的精神展现的淋漓尽致。
改革开放之初,山城重庆特殊的地理环境孕育了一个特殊的行业——山城棒棒军。爬坡上坎,负重前行的三十多年,数十万棒棒大军不仅挑走了汗水浸泡的年华,也挑走了属于自己的年代。2014年1月,一位正团级军官何苦从部队转业后,出于对影视的热爱以及对即将消失的“棒棒”行业的感慨,于是他决定自费拍摄“棒棒”的纪录片。同年1月,何苦怀揣1300元的生活费来到重庆解放碑自力巷53号,拜资深棒棒老黄为师,并且把这一年多里的所见所闻用镜头记录了下来。
踏入自立巷,恍若一脚踏进了美丽渝中一个正在流脓的伤疤。自立巷与解放碑直线距离不到300米,却有着天壤之别;从自力巷踏进解放碑,感觉一步迈过了这个城市的七十年。何苦来到自立巷,领居们近乎殷勤的热情和充满恭敬的眼神令他不知所措,或许是早已习惯了卑微,也或许本来就是他们待人的方式。了解自立巷棒棒的情况后,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当棒棒的理由:
老黄,重庆江津人,65岁,1992年加入山城棒棒大军,是一名有着22年棒龄的资深棒棒哥。老黄进城这二十二年,因为拆迁搬过很多次家,自力巷53号的条件是最好的,他说也不知道还能住多久。
1949年11月,老黄出生在四川江津的一个偏僻山村,因为家里被划分为地主成分,他的成长记忆贯穿着饥饿、寒冷和恐惧。1988年初,他搬进了同村一个丧偶女人的家,超生了一个女儿黄梅,女儿未满百天,老黄就远走东北,三年没有回家,三年后的一天,家里突然发来电报,让他速归,当老黄风尘仆仆赶回家里才知道,这个家已经不是他的家了。由于当初的结合,没有履行法律手续,所以分开也不需要走法律程序。催老黄回来,只是要把三岁的黄梅交给他,老黄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只想一头扎进村口的大水塘,但是再看看怀里的孩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连死的权利也没有了。兜里总共还剩一块钱,他必须去挣明天的早饭钱。
女儿18岁那年与大自己一岁的网恋男友奉子成婚,两个大孩子根本无法独立抚养一个小孩子,于是,老黄肩头的棒棒又多扛了几年。2013年,女儿和女婿又在镇上买下一套三年分期付款的二手房,房款加上税费三十万出头,全家人东拼西凑交够了十万首付,接下来的两年时间,每年十万,年底交款,于是棒棒生涯还要继续,但愿这是老黄坎坷人生的最后冲刺。
老杭,是重庆南川人,今年67岁。18年前,47岁的老杭和小他8岁的妻子双双外出打工,聚少离多,另一个男人走进了妻子的打工生活。十四年前的那个春天,老杭屈辱的眼泪,终究没能留住去意坚决的妻子,法庭的一纸判决让他变成了前夫,因遭遇婚姻变故,他从南川老家来到重庆当棒棒,和老黄并肩在五一路驰骋十多年。
河南,是棒棒行业里为数不多的中原人,所以家乡省份的名称,就成了他在重庆的名字。河南,今年44岁,到重庆已经整整二十年,前十七年在街头当棒棒,后三年给一个大排档做杂工,一个多月前,因为两个鸡蛋与老板发生矛盾,失业至今。河南兜里总共还有7块钱,但是他并不着急,他说当棒棒没有出息,打牌才是他发家致富新的出路。
老甘,是四川邻水人,今年59岁,棒领三十年,现在干着给两个大排档出摊的固定业务。去年年底,老甘为自己添置了一台二手影碟机,和一张刘三姐电影光盘,眼下的休息时间足不出户,天天关在屋里看刘三姐,他说刘三姐真好看。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偷,左右了老甘的命运,25岁那年,老甘交往了整整五年的未婚妻突然毁亲,老甘痛定思痛之后,决心发奋图强到重庆干一番事业,并发誓有朝一日把大队长家的千金娶回家。进城头十年,命运接连和他开了两次玩笑,第一个五年他攒了10000元准备开一个小面馆,在从银行回来的路上被人摸了包;第二个五年他攒下了25000元,在准备盘下一个日杂店的关键时刻,小偷破门而入把钱偷光了。
大石,重庆合川人,1982年投身山城棒棒大军,刚来的时候儿子一岁,现在孙子五岁。最近今年,自立巷53号的两个房主,嫌每月收房租很麻烦,就以较低的租金,把房子委托给大石代管,于是大石就成了房东。据说大石在长江对岸,有一个幸福的家,还有比较赚钱的生意,棒棒已成为兼职。
杜工,在重庆大大小小有二十多个工地,94年在重庆菜园坝车站当棒棒,替别人扛水泥,后来给一个专做防水工程的老板打了几天短工,然后就进入了老板的公司,没干几年他就有了自己的公司。杜老板说:只有紧跟时代不断调整方向才有出路。
三十多年来,有人唾骂他们衣衫不整,影响城市品味,也有人感慨是几十万棒棒,用肩膀挑出了一个新重庆。岁月更替,随着经济飞速发展,公路四通八达,今日山城正在告别肩挑背扛的历史。曾经浩浩荡荡的棒棒大军,十之八九都已改行,只有老黄和一些跟他一样眼睛花了、头发白了、脊背驼了的人,还在艰难守候着这个后继无人的行业。
随着时间的流逝,解放碑的棒棒越来越少,或许再过几年,他们就要成为山城的记忆。曾经,他们用厚实的肩膀,把一个城市挑进了新的时代;而今,他们的背影正在远去,离开是自然也是时代的选择,他们的背影无法挽留,他们留下的故事值得品读。
这一年里他一直在追踪一群正在老去的背影,记录一个即将消失的行业。追寻着他们最真实的生活,道出了棒棒的坚韧与不拔、心酸与无奈,棒棒军的故事值得铭记。
拥有今天还拥有希望,就是最大的幸福。大寒过后,一定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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