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来老师说,七年就是一辈子。这样算来,我姑且算自己过了三辈子了。
我的算法是按照求学之路来算的,古人十年寒窗苦读,而我这差不多二十年寒窗付东流。小学以前的童年时期,快乐而懵懂,记忆也淡漠了,姑且不计了。小学六年算作一辈子,中学时代的六年算作一辈子,大学研究生七年算作一辈子。如此,我已经度过三生三世了。这样说来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沧桑,哈,可明明这么多年过去,经历却像被风吹散的雪粒一样苍白无力。
1、丝竹枉费几多年
今天是26岁生日,即将开始的“第四生”,想回望来路,做个小结。回忆总是要煽情,煽情却有些自找麻烦,因为总会变得矫情。可仿佛在这样一些有重要意义的节点上,来做个类似于“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的仪式,总是显得堂而皇之又理所应当。仿佛这种时候做的“重新开始”的决定,是被神赐的重生一般,注定要通往一个明亮灿烂的明天。
所以“重新开始”了那么多次。开始时的踌躇满志,结束时的慷慨悲歌。却总是像曾国藩一样从不说“屡战屡败”,而总是自我催眠般“屡败屡战”。
高兴,有的是明天。每一天都可以是个新的开始。所以我给自己一次又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然后又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浪掷光阴,碌碌无为。
周而复始。重新开始。不了了之。如此而已。
小学时学美术画速写,碳素笔画下去,可不像铅笔一样画错了可以擦去,初开始的几笔总是慎重,可依旧常常觉得不够好,这条线画弯了,那条棱角又太突兀了……这时总想要“偷偷地”换张白纸重新画。之所以“偷偷地”,是因为被美术老师发现了总要挨批的,他不许这样做。因为比赛的时候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人生也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你要做的不是一画错就换张白纸,而是要想办法修补。
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反省自己“完美主义”的诸多弊病时,才渐渐体会到老师当年的语重心长。以你当下的资历,不可能不出错,可如果怕出错就不敢提笔去画,那你永远都无法完成一副画。如果你一画错就要换纸,那你事事追求完美的话,有多少纸够你换。
刚出生时,你就像一张白纸,单纯无邪,不谙世事。但却因为能力、经验都不足,所以常常做不好。你盯着那些“败绩”觉得难堪汗颜,只想把它们抹去,却没有反思加上践行去努力改变、精进。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你也没有像《时空旅恋人》里Tim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能力,消除活第一遍时的紧张,在活第二遍的时候享受生活的美好。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你要好好把握。
虽然一次次的“重新开始”总能在最初给我打满鸡血,一点都不担心会丧失努力生活的希望和热情。但却也因此让自己不够珍惜,不够尊重过去的那些宝贵经历。它们留下的,不仅仅只是回忆时的一声叹息或一笑莞尔,而是有许多可供借鉴的经验教训帮助你成长。
即使这样写着,也未必真的就懂了。“知道很多大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因为我们只是“知道”罢了。它们并没有真正进入心里,不够笃信,也没有奉为神谕一样去“死不旋踵”地践行。这些年成长迟滞,实在是因为“想太多做太少”。
虚耗的这么多年光阴都喂了白云苍狗,想做很多事却总是瞻前顾后,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坚定不够努力。人家说优秀是一种习惯,那不优秀久了不努力久了,其实也慢慢变成习惯了,但积习难改也要下定决心改。现在说这样的话希望不再是空话,却也只能靠日后的践行来印证。
2、除却花开不是真
像朴树的歌里唱的,那些花儿曾在你生命中绽放,尽管人来人往,人走人留,却还是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中,点亮、温暖那一段时光,就已让人心生感激。而今虽然四散天涯,但只要花曾开过,就不会枯败。
有时脑海里会不经意间浮起一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闪过一些旧事,像黑白默片的残影。那些关于过往的记忆,滑落了许多,铭留的也不少。一个个都像抛了锚的船,停留在一片海域,你随时捕捞上来一些片段,都足够在疲累而眠时拿来盖在身上,温暖一个好梦。
只是留在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似乎本不该奢求,原本歆羡的也是那暮春时节,三五知己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抑或是纵浪大化之中能够相扶亦相知。可自己生性有些散漫,疏于与朋友联系,总显得有些疏淡。即使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但长年在外上学,共同经历的少,还是需要分享各自的经历来互相抚慰、勉励的。作为朋友,我大概也是不合格的。
这大半年才从失恋的忧伤中走出一些,稍觉清醒了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维持一段关系,友情也好,爱情也罢,像聂鲁达的诗里写的那样,我“不知道怎么爱,何时爱,哪里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宁愿记在日记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倾诉。我会怀念过去在一起时的美好,也会期待聚首时的欢愉,但时过境迁,再想重拾曾经的友谊已是虚妄。
心中还是感激得多庆幸得多,因为还有几个老友一直不离不弃,守望相助,知我不善表达,就只是默默陪着我,鼓励我,支持我。而我为他们做的却很少,心中总是惭愧。最近几个月开始尝试去改变,跟大家互动,渴望被了解,也去更了解朋友。又不过是摸索行路,只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大美好让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得到,才不辜负他们对我的爱护与期盼。
3、人生承平忧喜在心中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甚至预见离散,遇见另一个自己。
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任凭东走西顾,逝去的必然不返。
请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
频频遗漏一些,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生如夏花》
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晴朗多,雨水多,不管哪一样都很肆意,阳光灼热,大雨滂沱。可夏天偏偏别离最多。也同样的肆意、极致,无可挽回的决绝。
毕业永远在夏天,失恋也是在夏天。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自以为已经熬过来,却又常常梦到他。有时触景伤情,心中还是忧伤难过。
有些思念像深山老妖,昼伏夜出,白天似乎心了无碍,可在梦境里却撕扯纠缠。
最最讨厌别离,这种讨厌渐渐变成了一种愤怒。像面对爷爷去世时那种无力,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像他离开时那种决绝,如诗里所说的繁华赴死般随风急坠,人心已走,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无奈无力而愤怒,死别,生离,什么都做不了的愤怒。
所有的气力从快要爆裂的血脉里猛冲出去,却像击在一团棉花上,无力,无助,无奈,看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滑稽。
那种愤怒是对无法阻挡时间的流逝,生命的脆弱与无常,感情的缘起缘灭,对这些的难过,不甘,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济于事的气结。像从小到大一直在耳边萦绕的箴言一下子失效了——凡事只要你足够努力就能做到,原来这世间还有很多事是徒劳无功的。
生命力顽强丰盈如约翰·克里斯朵夫,还是在经历了诸多磨难之后,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承认命运之神的意志有最强的力与美。
也许长大就是在一点一点识破一些年幼时被教育和自我编织出的幻象。婉转而忧伤,但生命也会在这样不断的经历中有变得丰盈别致的根基,剩下的要靠自己在这成长中体悟,磨砺,精进,才不枉所有来时路。
而我以为他离开了我就能恍然开悟一般认识到自己的种种不好,会痛定思痛潜心蜕变。可一年多来浑浑噩噩,倒是有大半时间沉浸在悲伤里无所事事。情绪粘稠不堪,活成了一团乱麻。一点都不坚强不洒脱。
一直想把情绪疏导出来像卡波特那样以写作来驱除心魔,但却迷失了喜欢写作的初衷,一直有种“不敢写,写不出,写不好”的心理在作祟。在反观自身中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脆弱和敏感,有的人可以一夕长大,有的人则需要很久吧。好在,现在已经尝试开始,蹒跚起步,跌跌撞撞,像蒙童一样重新学走路,又像一个筋骨僵硬的老人拄着拐杖想要重新振作。
别离的哀伤,新生的欢愉,万物自有终始。那些忘不掉的就记在心里好了,那些放不下的就带着吧,时间会给你答案,会引领你找到生命刚刚好的状态。
二十六年韶光易飞溅,惜往矣只度韶华不计年。
寒来暑往,真心不变。惟愿此后能好好珍惜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