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建成于接近一千年前。由第七任教宗下令建造,用来区分圣耶菲顿信徒与神职人员的居住与活动场所,以便开放圣耶菲顿的部分区域给外来之人参观、礼拜或者面见教宗。
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坚硬的风石被切割成合适的形状,它们散发着微光的白色构成了圣城的主色调。在最初的阿尔洛斯凯旋门后是一片广场,初代教宗冕下帕西瓦尔的雕像便位于广场的中心。雕像背后是一座喷泉,环绕着教宗冕下脚下的土地,从它边缘到中心雕刻的则是当年最终一战的景象。整片广场被各色五鸢花覆盖并分成了几块,去往其后圣殿的路便掩映在花海之中。
肃穆巍峨的圣殿在风石的基础上增加了金纹装饰,前部有两座尖塔形建筑,圣殿主体由三十二根石柱支撑,两侧石壁装着绘满光明圣经中对当年黑暗纪元的故事的彩色琉璃,其上则是巨大的尖顶与光明神杖的石雕。
骑士恭谨地收敛目光微垂着头跟在大主教身后,周围五鸢花香浓郁掩去了喻文州身上些微的淡香。据圣耶菲顿纪上所载,五鸢花香可以让人平心静气,圣光加持下的五鸢花更是可以解除数种毒性。
然而骑士知道自己的主教并不能适应这种味道。自从那次喻文州因为在教宗所住殿外等候时间太久而险些晕倒以后,骑士都会打起精神盯好他时刻防止再发生什么意外,更别说这次教宗会见他们的地方是拥有更多五鸢花的圣殿了。
好在他们回来的时间足够早,圣殿的大门在他们踏上第一级石阶就已经缓缓开启。
圣城内是不可遮掩住面部的,喻文州只能压抑地清浅呼吸着。缓缓走过几十节台阶以后他终于还是暂停了脚步,黄少天见状立刻迈上去,隔着袍子扶住他的手臂。喻文州反手拍拍黄少天,示意他自己没事。
上百级台阶走到最后,黄少天能清楚地看到喻文州的脸色十分不好,苍白中露着不正常的热度。不知怎么的他的不安突然就更重了,从塞壬宣战开始、从叶修被驱逐开始,也从此时此刻此地,直至今日,走进大殿看到端坐于大殿深处的教宗袍角。
屈膝、行礼,这一套礼节几乎是刻在骑士骨子里的,完全不需要任何思考。
喻文州同样半跪在地上,过了很久才听到教宗淡漠的声音让他起来。空旷的大殿还响着回音,彩色琉璃透过的光线和蜡烛加在一起也不足够他看清教宗,加上总枢机冯宪君也不在,这让他有些陌生。
定了定神,喻文州缓缓起身,简略地叙述了这一年来他所辖教区的各项事宜。不像与塞壬领海接触的西南亚尔教区,他的教区向来安宁平和,换句话说就是没什么可报告的。教宗轻轻“唔”了一声没了下文,喻文州沉默了几秒,突然再度跪倒:“冕下,如今塞壬暴动,与北方兽人部族相邻的拉斯维加教区也不平静。我愿接替枢机主教陶轩去往拉斯维加教区,为冕下分忧。”
“我以为你做好了这次回到圣城以后,任圣耶菲顿枢机的准备。”
喻文州的呼吸停顿了一瞬,随即强压下一切可能被发现的反应:“能够擢升圣耶菲顿枢机主教是我的荣幸,冕下。我同样愿意前往前线为冕下分忧,如果冕下需要,这就是我身为教廷主教义不容辞的责任。”
教宗从椅子上起身,从大殿昏暗的最深处走来,却是先叫了骑士的名字:“骑士黄少天,你先到殿外去。”
黄少天下意识看了喻文州一眼,在自家主教沉稳不动声色的背影里缓缓退出大殿。
光线于殿内闪烁,片刻重归原状,寂静给大殿增了一份压抑。喻文州依旧垂首静候,良久也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就在他准备再次请示的时候,白色袍角突然出现在他视野边缘。
“你不想留在圣耶菲顿。”教宗肯定地说,喻文州想要解释,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肩膀,“既然想为教廷分忧,就去蒙彼利埃吧。那是教廷的起源,是除了圣耶菲顿最重要的地方。”
喻文州毫不迟疑地点头称是,心底却一片沉重。蒙彼利埃远离塞壬的领海,和北方兽人领地也几乎没有交界,唯一说得上的就是它靠近曾经的龙谷,然而人类最后一次见到龙族的痕迹也已经是几百年前。龙族不是避世的种族,几百年的消失无异于宣告它们的灭绝。
教廷把它视作最重要的地方完全因为当年最后一战就是在这里发生的,那个带来了千年和平的封印也在蒙彼利埃。但是只有教廷少数枢机和总枢机冯宪君才知道,破坏这个封印的关键并不在蒙彼利埃,教廷在蒙彼利埃建立教区并驻扎圣骑士团只是让外界相信它重要性的棋子。
如果说圣耶菲顿是教宗势力最大监管最严的地方,那么蒙彼利埃则是种族势力最单纯,同时人类世俗与宗教势力复杂难以做任何手脚的地方。无论哪个地方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教宗并不想让这个地方的枢机过多地拥有自己的势力并参与进教廷的事务中去。
教宗没有再说什么,只慈祥地示意他可以退下。喻文州再次行礼,稳步退出大殿。
圣殿外骑士听到大门移动的声音立刻收回了注意力,专心迎接自己的主教大人。在看到喻文州平静无波的表情以后,顿时觉得自己心脏“咯噔”一跳:事情显然没有向着他们期待的方向发展。他眨眨眼睛,说:“教宗冕下还有事情吩咐吗?没的话我们快回去吧,小卢第一次以骑士的身份住进圣城,我担心郑轩景熙管不住他。然后各种安排都交给我来,你早点去休息。”
喻文州点点头:“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