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发生了几件事，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先是长春长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陷入狂犬疫苗造假风波，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满城风雨。
紧接着，影视圈、公益圈、媒体圈的几位 “大佬” 相继被爆出性侵丑闻，舆论哗然。
事件爆出之后，网络上各种声讨之声鹊起，到处弥漫着浓浓的怒火。我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互联网的愤怒。
关于这几件事铺天盖地的讨论更是让事件持续发酵。
有人说是道德问题，有人说是法律问题……
01
其实，不管问题出在哪一方面，都是人类自身的缺陷——无法泯灭的人性缺陷。
辱骂和谴责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意义，容易被情绪支配也是人性的弱点之一。
与其愤怒斥责，不如冷静思考。我倒特别想探讨这件事情背后的本质。
我想起了芥川龙之介写过的一个短篇故事——《罗生门》：
京都城灾害频发，民不聊生。一名仆役被主人赶出了家门。
恰逢雨天，仆役走投无路。
他心中想着，落草为寇不失为一种求生办法，可因为良心的不安让他无法下定这个决心。
彷徨犹豫中，他踏上了身后的门楼。
楼内横陈着无数腐臭尸体，与此番景象格格不入的是一位佝偻着腰，正在拔女尸头发的老妇。
仆人冲上前揪住老妇，拔刀怒喝。
簌簌发抖的老妇辩解道，拔头发是为了做假发卖钱。况且这里的死人个个罪有应得，并例举了脚下女尸生前的种种罪行。
老妇接着说：她这么做是迫于营生，被逼无奈，这些死人也会谅解自己的。
仆人听完，在一瞬间的郁闷纠结之后，他突然来了一股勇气。
他抢走了老妇的衣服，踹倒她然后逃之夭夭。
临走前，他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剥你的衣服，你也休要怨恨！否则我也会饿死。
02
《罗生门》的故事有很多耐人寻味的地方。
首先，仆役在最初看清老妇的时候，涌起的情绪是憎恨，是厌恶。
“所有绝望、恐惧的情绪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憎恶。”
与其说是对老妇的憎恶，莫如说是对所有罪恶的反感。
“若是此时有人再次问起仆役方才在城门下思考过的 “饿死还是成为盗贼” 这一问题，恐怕他会毫不犹豫选择饿死。
这个人对罪恶的憎恨之情，正如老妇插在地板上的松木火把那样熊熊燃烧着。”
这种憎恶一如我们在听到 “疫苗造假” 新闻时的情绪。
社会在发展过程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是非观，而作为其中的人，当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目睹犯罪时，很容易产生没来由的正义感。
人们在批判别人罪行的时候最能满足自己内心的正义感。而站在高处的价值批判有时候会让自己站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也容让人失去理智。
就像仆役在揪着老妇的衣襟呵斥她的时候，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熊熊燃烧的憎恶之心冷却了，余下的 只是一种安然的得意与满足。
仿佛圆满地成就了某项事业一般。”
03
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仆役听完老妇的辩解之后所产生的心理变化：
他先是郁闷，而后产生了犹豫，最后，一股勇气在心中油然而起。
那是他在城门下所欠缺的勇气，而且，那勇气与他刚才爬上城门、抓住老妇时的勇气截然不同，简直是背道而行。
仆役再也不为 “饿死还是为盗” 而踌躇迷惑，岂止如此，此时这个男人心里，根本不再考虑饿死云云，那个念头已经被驱赶到九霄云外。
人类的复杂与浑浊就在仆人的念想之间变换着。在私欲面前，善良与正直转瞬之间就被撕得粉碎，破败不堪。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美好，我也始终相信人之初、性本恶。
我认为，除了智力方面，人和动物最大的差异在于自控力。
但是人在内心深处，或者说人在缺少约束或是面对巨大的诱惑时是极其缺少自控力的。
几年前有一则娱乐新闻：一位青年导演婚内出轨。
新闻出现后，网上骂声四起。
更有甚者，找出了一段当年的视频，是他对自己的结发妻子的誓言。视频中的他有多深情，当时网友对他的怒意就有多深。
当时有这样一条评论让我印象深刻：
其实我相信那些他对妻子的誓言是真心的，只是当年他没有意识到成功之后的自己在名利场中将面临怎样的诱惑。
尤其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年轻人，突然坐在导演的位置上，权力带给他的飘飘然以及随之而来的金钱和投怀送抱的美女，最终让他的自制力沦陷了。
04
鲁迅先生在《纪念刘和珍君》中说过：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 然而我还不料, 也不信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
人类在暴露本性的丑态可能是我们无法想象或者不敢面对的。
回到最开始提到的新闻。长生公司为什么敢于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想，公司的高层们如果在生活中看到一些恶行，也会心生愤怒，看到凄惨的景象也会心生怜悯。
只是，当巨额的利益摆在眼前的时候，社会所赋予自己的道德会通通抛诸脑后。
就像前面的仆役，听完老妇的话后，再也不为 “饿死还是为盗” 而踌躇迷惑。
我甚至相信，换一批人也许还会发生同样的惨剧。
所以，骂那些违反道德的人没有意义，他们自然会受到他们该有的惩罚。
如何在今后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才是所有人该思考的，才是相关部门应该做的。
05
这两年类似的新闻其实越来越多。
大多数人为此感到悲哀，我却想拍手称快。
不是坏人变多了，而是新闻的透明度越来越高，人们的法律意识也变强了。
尤其是最近的性侵事件中，越来越多的受害者愿意站出来控诉和指责，其中不乏公众人物。
我们真的该为这些人鼓掌。
同时，更让我振奋的是，这件事情之后，霸占网络热搜的是 “ME TOO 运动”，是“没有同意, 就是性侵” 这样的话题。
犹记得多年前，看到过一个帖子，一个女孩遭到性侵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到网上寻求帮助。
下面有一条被点了很多赞的评论特别扎眼：被强奸了还要说出来，真不要脸。
尽管现在的网络环境仍然一言难尽，但至少让我看见民众的思想终于开始进步。
罪行面前，我们不应只有愤怒，而是应该反思。我们不应仅仅是声讨，而是应该思考对策。
永远别对人性这个东西抱有太大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