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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系列文“那山那水那人”搁置了许久，一直未能重新拾起，心里却也没有彻底放下，有点儿碎事发生时，还想再记录几笔。

青城的故人中，我与周鸿联系最为频繁。其实只是相对频繁，有时一两个月通次电话，有时三四个月也没有一条信息。我们都知道对方很忙，把牵挂与惦念装在心里就好。

说到许久没有交流的鸿鸿，我还真有些想她了。

昨天与同事用毕午餐，看到手机上有她发来的图片，是一张物流信息截图，显示有EMS快递已于周一送达我所在的城市，地址是多年前预留的一所高校的地址，目前正是待收件状态。与图片一同发过来的还有文字信息：“琼，吃过午饭了吗？”

我猜想她一定又给我寄东西了，于是立即拨了她的电话。手机铃声响了两轮，依然是无人接听状态。可是，我已经意识到了，春节越来越近了。

这些年每当临近春节时，鸿鸿总是悄无声息地寄来礼物，坚果礼盒、干货礼盒、地方特产轮番转换，选择礼品想必也花了些心思。

于我而言，这份过节礼很厚重，我受之有愧。之前已多次劝她，大家都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不必讲求繁文缛节。可是执拗的她哪里听得进去呢？

要知道，多年前的鸿鸿就以礼数周道闻名于圈子内外，身边的人全都领教过，我和阿珂、晓黎早已达成共识，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善意就好，不然惹得她牵来一头年猪，事情就搞大了，呵呵！

这几年我的确“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热情与温暖，只给她家二宝买过两次礼物，最终都被她以其它形式加倍返还回来。因此，在心安的同时，我也会有些许不安。

平日里我就不善于处理人情世故。国庆节一位同事结婚，按理说，大家处得不错，礼金可以多随点儿，但悦悦看得更通透，她说可以比普通同事多点儿，也不用太多，否则人情还起来没完没了，只能是越飙越高的结局，完全没有必要。后来我和悦悦都随了五百，祝福的心意到了就行。

我和鸿鸿的交往也大抵如此，她的品性注定了“礼尚往来”会导致人情无限累加的必然结果。

就在我胡思乱之时，鸿鸿的电话打了过来。

“鸿鸿，你怎么又给我寄东西了？真的不用送，你的心意我心领就好。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呢？”不待她开口，我就先发制人，劈头盖脸地表明了观点。

“没关系呀，很方便的，我在网上点击一下就可以了，又不是只给你送，我给阿珂、晓黎都送了。”这话很诚恳，我都能想像出她讲话时的憨直表情。

“真拿你没办法，”我无奈地说，“咱们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客气！”她的说辞永远是这两个理由，我无言以对。

是的，鸿鸿还是当年的性子，客套，知礼，而又口若悬河。这个话题很快被她略过，然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说了很多，从孩子到家庭，又从工作到生活，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就掌握了她的近况。

待她说的差不多了，我终于抓住机会，拉回跑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

“鸿鸿，以后真不用给我寄东西了。你寄的地址是高校，现在学校里已经放假了，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呢。”

刚到这座城市时，我和先生还没稳定下来，租住在一所高校附近，恰巧校门附近有快递点，我们网购就填了这个地址，搬到新居后，这个地址也就废弃不用了，除了周鸿每次坚定不移地寄到这里。由于她的坚定不移，节前收快递这件事也发生过小插曲。

有一年，我们年前请假返乡探亲，突然接到快递小哥的电话，听说人不在当地，就直接劝我们拒签、退回。我只得联系鸿鸿在网上申请退货退款。但她怎么都不愿意，说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退货退款的道理呢，暂时收不到也没关系，就放在快递服务点，等年后再取也不碍事。

我跟她解释了一下，如果不退，快递小哥可以放在快递柜里，等我们回去至少要等半个月以上的时间，占用公共资源太久，而且还会产生附加费用。好说歹说，最终她才同意。

不仅如此，快递点历经变迁，如今已迁至校园内部，提取极不方便，而且自口罩事件以来校方管理严格，需要刷卡或登记才能入内，寒假期间能否进入不得而知。

这个地址确实有诸多不便，只不过我可能说得太委婉了，以致让鸿鸿理解有了偏差。

“那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以后直接寄到家里就方便了。”她说。

这话令我深感羞愧，好像我不是劝她终止送礼，而是非常期待她的礼品才主动要求换个方便的地址似的。

我更加为难了，拒绝了提供家里地址的要求。只接受，不付出，这真是件让人尴尬的小事。

沟通显然不成功，她坚持她的，我坚持我的，我不提供地址，她也不答应绝不再寄。僵持的结果可以预见，以后她依然会用这种方式遥寄祝福。

由于收件人是先生，以前取鸿鸿的快递都是他的职责，这几天他出差在外，昨天我下班后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家，而是坐着公交车去那所高校。在大门口，我好言好语地向保安说明需要进校拿快递的理由，他虽满脸狐疑，却也没有多问，在登记后顺利放我进去了。

菜鸟驿站到底在哪个角落？我边走边问，毕竟是寒假，校园里冷冷清清，幸好偶尔碰到的师生也都热心指路，我大致弄清了快递驿站就在西南角灯火通明的地方。路途有点儿远，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那里。

我以为快递点有工作人员，只需凭借鸿鸿发的截图上显示的取件码就可领取，事实却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里面的确灯火通明，却只有包裹、没有人，大门还是感应锁，我根本进不去。围着四周转了一圈，还是找不到工作人员，我就犯了愁。

等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一个学生过来了，他用手机扫了码就进入驿站内，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喊住并请教他。

“同学，我第一次到这里取快递，可是没有工作人员，我该怎么取呢？”

“自己取就行了，你下载菜鸟驿站APP，找到包裹直接用身份码出库就可以了。”

“还要下APP？直接报取件码不行吗？”

“不行。这里全都是自取快递，自己找包裹，自己出库。”

“那门怎么开？等会出来怎么出？”

“用APP扫码进出。”

好吧，虽然我还是没弄明白，先下载软件再说吧。下载安装的同时，我观察到他取了快递，放在一个机器上，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出库吧。

进去之后，按照货架上标示的顺序，我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包裹，又有样学样的把包裹放在那个机器上，但它总是发出提示音：“请将身份码……”

我以为是方向放置错误，翻来覆去地调整。折腾了近十分钟，大冬天的，汗珠子都快冒出来了，始终搞不定。一个声音告诉我，要不就这样拿走吧，验证、出库什么地全都别管了。另一个声音又告诉我，到什么就唱什么歌，按规矩来，别着急，总会成功的。

关键时刻，又一位学生小哥进来了。我赶紧向他求救。

“同学，可以帮我看看吗，总是出库不成功。”

“你要扫身份码才行。”

我把手机递过去：“我不会用，你帮我找一下身份码吧。”

他看了一下，说：“算了，用我的扫也可以。”他打开身份码，置于包裹旁，机器提示音变了：“……出错，请联系工作人员。”他又换了一台机器，还是同样的结果。

“你直接拿走吧，没事儿的。”他说，同时将包裹递给我。

刚才我就动过这个心思，可是胆子太小，没敢付诸行动，学生小哥这么一说，我排除了杂念，向他道了谢，拿着包裹大摇大摆地走出驿站大门。

包裹有点儿沉，估计五斤左右，我吭哧吭哧地走了半个小时，跟在另一个刷卡的学生后面，离开了这所高校。

回家的途中，我给周鸿打了电话。

“鸿，我刚才去取了包裹，我学会自取快递了。”

“自己怎么取？不用工作人员？”

我把整个经过当作笑话维妙维肖地向她讲述了一遍，她配合着夸赞了我。其实，我有自知之明，自己笨得可以，却忍不住炫耀一番。

先生也发信息询问：“包裹取了吗？你怎么进去的？”

“取了呀！从大门名正言顺地进去的呗！”我没告诉他有学生相助，故意把自己说得无所不能的样子。

话说自取模式在很多地方都推广了，只是我比较落伍，这是第一次体验，还把它当做新鲜事来宣传。

折腾了许久，回到家已经将近八点了。我坐在沙发上休息，心情愉悦地打开了包裹，又是一大箱三只松鼠的坚果零食，里面品类齐全，都是我爱吃的。

我开了一袋碧根果，剥了一颗完整的果仁送入口中，一瞬间，香气沁满口腔。收到礼物的感觉真好！之前在心底纠结的人情负担似乎已经减轻了，因为这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距离过年还有20天，我得好好想想，要不要回礼？如果回礼，给鸿鸿送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