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新的巡逻表从多方面得到了验证。我根据镇内、镇外以及边境线上的巡逻时间和路线考虑了好久,总算得出了一个合理的路线安排。
此外,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德国佬打算在附近几座山丘上修筑岗楼,以此来加强监控。这无疑对下来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影响。
接下来的一个早上,我声称去边境取原料,直接关了店铺,又叮嘱亚历珊德拉藏好,然后开着蒙塔古先生的小卡车,往边境线驶去。
我那天的抗议还是收到了一定效果。少校特地给了我一个批条,允许我在出境口那里,在岗哨的监视和检查下,从瑞士那边接货。今天我正好借此观察一下我设计的逃亡路线是否合理。
今天天气非常不错。山丘上绿草茵茵,天上白云朵朵,牧人放养的牛羊三五成群地到处散落在草甸上,这样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我慢慢开着蒙塔古先生的破卡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路线。出了镇子,一直到山丘上,预定接应地点的铁丝网附近,一路都没有什么特别适合藏身的地方,这点让我很是介意。
我留神记下了好几个大干草垛的位置和彼此间的大概距离,还有几丛灌木,这些就是唯一的遮掩了。这样看来我必须挑一个没有月光的晚上行动方为上策。
我又故意装着汽车突然熄火,接着下车检查的时候,远眺了一下此处山丘上那个临时岗楼的修筑情况。看上去德国人还需要几天才能建好岗楼,如果它一旦建成,再配上探照灯什么的,那么这片山岗地带将很难翻越了。所以,我们得尽快行动起来。
计议已定,我重新上车启动。小破卡车突突突地喷着黑烟,总算开到了出入境检查站。
在那里,我的接头人,假扮瑞士杂货商的杜兰已经赶到了。他站在他的货车边,正在和德国哨兵聊天。
“啊,杜雷特先生,抱歉我来晚了。我叔叔的破车中间抛锚了一会儿。”
“没事,”他摆摆手,“我和这几位先生聊的正好。”
随后我在德国人的监视下,和他一起搬运奶酪和装巧克力的箱子。德国人仔细检查了一番,甚至用刺刀随机切开了一块奶酪。这让我俩有些庆幸,还好这次没有夹带什么东西。
最后我把钱递给他,里面当然夹着写着路线和时间安排的纸条——时间我初步定在了后天晚上。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亚历珊德拉的时候,这孩子无疑高兴坏了。
“太棒了!谢谢你,路易斯先生!”她狠狠抱住我,差点把我勒死——我没想过小女孩能有这么大力气。
接下来的两天,我开始安排跑路的装备——比如鞋子要换无声的平底软鞋,要换深色衣服,以及脸上手上涂上颜料等等等等。我还得带上手枪和钳子(用来剪开铁丝网),此外家里也得做出有人的样子。
当预定时间到来,夜幕笼罩了整个小镇后,我打开了卧室里的灯,然后点燃了一根蜡烛——当它燃尽时会触发一个小机关把灯关上,这样从外面看来屋里是有人的。
我拉着亚历珊德拉走到大门口,从帘子缝里看着等待着。我俩都没有出声,沉默得如同去参加葬礼。
很快,铿锵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里响了起来。我接着窗帘缝里那一点路灯光看了看表——准时无误。德国佬的死板个性这时真给了我们很大帮助。
当巡逻队走过我们门前,消失在街角,我立刻轻轻打开屋门,走了出去。亚历珊德拉紧随着我,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我俩沿着墙,尽量走进黑影里,快速穿过街道和台阶。街道静寂无人,四周的屋子都紧紧拉着窗帘,我们丝毫没有被人发现。
在靠近出镇的大路口时,我示意亚历珊德拉停下来。镇口有一组岗哨,还有军犬,我们不能从那里过去。
我事先选择的路线是距离路口有一段距离的德雷劳特先生家。我们需要翻墙进去,穿过院子,再从后墙翻过去——就直接到了镇外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院子里没人,这家人已经关灯睡下,这才先帮着亚历珊德拉翻进了院墙,然后自己翻了进去。刚一落地,我就被吓了一跳——
亚历珊德拉站在那里,和一条看门的大狗正在对峙!
该死!我之前没发现他家养了狗!我们现在是进退两难,眼看着那条狗就要扑上来了!这时亚历珊德拉发出了声音。
她用喉咙低低地吼着,模仿着狗发怒时的嘶吼。我不得不说,那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那条大狗马上就被吓住了,呜咽了一声,一下子钻进了犬舍。
我长出了口气,拍了拍亚历珊德拉的肩膀。这女孩冲我得意洋洋地笑着,显然对自己的本事很自豪。
我俩于是继续前行。我们小心翼翼地从屋子侧面绕到后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路过一扇窗户的的时候,我听见屋里有雷鸣般的鼾声。
随后我们翻过后院墙,成功到达了镇外的田野。下来,只要我俩找准方向,摸黑前行,只要翻过几座小丘和草甸,就能到达边境线了!
今晚乌云密布,没有月光,田野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如果没有手电照到我们的话,根本很难被发现。唯一的问题是,我俩也看不清道路。不过这早在计划之中,我早就确认过方向和路线了。
于是我掏出带夜光点的指南针,确认好了前进方向,然后拉着亚历珊德拉小姐快步前进,很快我们就到达了第一个参照物——一堆草垛。再次确认方向后,我们就向下一个参照点走去。
就这样,花了大约快一个钟头,我们终于到达了最后那座山丘附近。我看了眼时间,距离德国巡逻队到达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所以我们暂时得离远一些,以免被发现。
我事先选择的藏身处是小丘脚下的一小片灌木。我拉着亚历珊德拉在那后面蹲了下来。
“怎么啦?路易斯先生。”小女孩有些不解地小声问道。
“时间。德国巡逻队快到了。我们等他们走过去,爬过这座山丘,就到边境线了。”
“太好了。”她声音里满是兴奋。随后我立刻把她按了下来。
“来了!”
隔着灌木的缝隙,我看见山丘那侧出现了电筒的光柱。一小队德国人,背着冲锋枪,牵着两条狗,慢悠悠地走上了坡顶。
他们在那里停了下来,用强光手电四处照射。我俩只能蜷缩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我看见灯光从我身边灌木的缝隙里透过,不禁伸手入怀,握住了我的手枪。
还好,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这队人马很快再次行动起来,往另一侧的山坡下走去。我一直看着,等到灯光彻底消失,拉起亚历珊德拉赶紧往山丘上跑去。
胜利!胜利就在眼前!我们气喘吁吁地跑过了山丘,那里就是国境线的铁丝网了!只要我吹起那个模仿夜莺叫声的哨子,对面接应的朋友们就会赶来接应的!
这时天空中的乌云不知怎么突然间散开了一些,一轮明月一下子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在我们眼前,有个德国兵惊讶地看着我俩!他显然刚解完手,应该是从那只巡逻队里跑出来的!
我没来得及掏出手枪,他已经用冲锋枪指向了我们。
“啊哈!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偷渡者!举起手来,你们这群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