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是一条流浪狗的时候,我辗转过很多地方, 也遇见过很多人。好不容易碰到不爷把我领回家,拥有了温暖和食物的我,想要忘记流浪时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可是总有一个人在我心上,怎么都抹不去她的痕迹。
那时候是冬天,我一如既往地徘徊在街头。记得当时我经常去一所学校的后门,那里晚上总会有很多走鬼档,所以有不少好吃的。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碰到几个好心的学生仔,给我一些他们买的食物。
那天我走走嗅嗅,并没有讨到多少吃的,嗅着嗅着就嗅到了她的裤脚,虽然是普通的人类的味道,但是总觉得掺杂了点什么特殊的东西。于是我抬头看了看,却险些吓了一跳。那个女生也正直勾勾地笑着看着我。
“呀,你好啊。”女生笑眯眯地跟我打了个招呼。凭借着我多年的经验,这个人想必也是个善良的学生仔,我开始摆动我的尾巴,呜咽着蹭了蹭她的裤脚,卖萌表示友好。
果不其然,她笑得更开心了些,说话时却带了丝担心的语气:“你肚子饿了吧,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啊,总算有得吃了。我顺从地摇了摇尾巴,坐了下来。
“呀,你好聪明哦。”
从那以后,我就时不时能够碰到她,每次她喂完我,都会自顾自地跟我说一些话,看起来是云淡风轻,但是我却忍不住去猜测,这个女孩是一个多么矛盾的人。想要努力,却输给了生活的重负;想要死去,却被束缚在社会道德中。
“呐,好想把你抱回家啊,可是我妈妈不让我养狗……”
“做一只狗应该很开心吧,没有烦恼,真好。”
“今天天气真好呀,天气这么好想出去走走呢,可是没有人陪,要是你不是狗,是一个人就好了。”
“你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能那么努力地去生活呢?你看那些小摊贩们,每天晚上推车出来卖东西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那么累的话,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为什么别人总是要求那么高呢?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给点吃的就会很开心很喜欢我,就好了。”
“下辈子,希望我能变得跟你一样吧。对不起,不能给你吃的了,拜拜咯。”
我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跟她说句话,可就在我犹豫的空隙中,她已经穿过了马路,车流阻挡了我去追他的脚步。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当时的我不明白,一个善良的女孩,为何活得如此悲伤。亿万人类,为何会有那么多烦恼。对于我来说,只要有睡觉的地方和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就是幸福了啊。
可是现在的我,也没有底气再说出这样的话。遇见不爷之后,会患得患失,会害怕他突然又把我丢掉,会担心他会不喜欢我,做错事的时候愧疚是发自内心。幸福的定义里面有了不爷,没有不爷的地方是不幸福的。
那么,痛苦的根源又是什么呢?是在乎别人,是没有钱,是身有疾病,还是讨厌自己呢?
啊,人类的烦恼为什么那么多,那么复杂。
“不爷啊,你觉得你们人为什么会痛苦啊?”
“唔——那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吧。无论是爱情、钱财、健康、被重视……”
“就没有人觉得能吃饱饭睡好觉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啊,能够满足于这两件事情的恐怕就只有你们狗了吧。人类的欲望,可是无穷无尽的呢。”
“咦——你们人真的好奇怪,自找苦吃。”
“所以说——你们狗也很奇怪啊,自得其乐。”
嘛,反正我只想知道,那个喂过我的女孩,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