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董小姐是在八年前,2010年的9月1日。她站在七年级九班的教室门口,扎着马尾,高高的,有点微胖,白色吊带衬着她本来就白嫩的脸。
肯定是一个很友好的人啊,我想。
“嗨,你是哪个小学的?”
记忆力为负的我,隐约记得我那天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从此,这个女人就跑进了我的世界了,一跑就是八年。
其实那天报名我去的很早,已经跟很多人说过这句话了。可是后来董小姐告诉我,那天我是第一个找她说话的人。这也是我跟她后来成为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想,我多么幸运。因为这一句简单的问候,就得到了这个女人。
董小姐看起来天然无公害,其实内心住着一匹野马。不对,以她那个白嫩的脸来看,她的心里可能住的是一头野猪。
认识董小姐后,我的人生有了很大的改变。
小学的我很腼腆,声音又小,像个蚊子一样。可跟这头野猪一起待了两年后,就变成了一个可以在全是人的教室后面和她勾着手跳天鹅湖;在门口就是老师的寝室里,和她坐在阳台上吃薯片打扑克的杀马特智障少女。
董小姐初中就会抽烟,在寝室的那个小阳台上,我也曾接过来用45度忧伤的姿势抽了一口,然后被呛了足足一分钟…
从此那一口成为我这二十年来唯一吸入过的一手烟。
以前的我想,那个初中就会抽烟会喝酒会单独在寝室的阳台上坐到一点才睡的女孩,肯定心里有很多忧伤的事情吧。
可是那个时候哪里有那么多事情值得我们去忧伤呢?让我们忧伤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那时的我们。
14岁的我们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的两个轮回,那时的我们就好像刚破土的竹,第一次离开大地的怀抱,疯狂的吸取营养,疯狂的成长。那时我们身躯上停了一只路过的蝴蝶,我们以为那就是爱情;蝴蝶飞走,扇来一丝风,我们以为那就是悲伤。一阵雨,是悲惨的人生,一束阳光,是上天的眷顾。我们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是围着我们转的,我们身边的所有风吹草动都是世界对自己的回复。
可是到了二十岁后,我成长的越来越慢,而我的身躯却越来越坚硬。我可以包容路过的一切事物在我身上留下伤疤,因为那些伤疤再也不会刺到我的心里。二十岁的我发现,这个世界原来如此之大,当我被雨打时,有的人正在被阳光滋润;当我享受微风时,有的人却被暴风雨压的喘不过气。这个世界不会为我而转动,只有我来追着这个世界不断奔跑。
我和董小姐都长大了,我们不再是那个会傻到自己在手上留下伤疤的人,可我们也不再纯真了。
但我还是很爱她。
有时候董小姐就是另一个我,她很善良,很会体贴人。以前的她喜欢给我写信,看见我不高兴了会写,感觉她惹我生气了会写,心里有想说的话了也会写。让我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养成了和朋友靠纸张交流的习惯。我是个很容易丢东西的人,所以我很后悔我把她给我写的东西都弄丟了。记忆力也不好,很多事情都记不住。
不过还好,她还在。
董小姐在初三的时候因为分班而转校了,我们都很舍不得曾经那个集体,可是我们没有任何挽回的办法。我从初三开始写日记,再那个本子里,我写了两次:董小姐,我梦见你了。
我十几年的校园生活都很平淡,可她在那段我疯狂成长的日子里,给我带来了很多精彩,也让我在没有她陪伴的日子里变的精彩起来。
我很庆幸,我的那段叛逆时期没有被压制的平庸无奇,那个时候的我有最亲的亲人,有悄悄喜欢的男孩,有欢乐的同学们,还有董小姐。
我和董小姐在她转校后的那段时间联系变少了,可是还好,我们都没走远。
董小姐,我的心里没有草原,只有一间屋子,那里有床,有厨房,还有可以随时投喂你的猪饲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再多住几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