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怀念的,是外婆家那浓郁的栗香,那伴随了我整个童年的栗香。
外婆家远处的荒山中,每年秋天都会有很多毛栗子,自然,每个在外婆家的秋天,我总会和外婆上山捡栗子。套上厚厚的靴子,背上竹筐,和外婆一起戴着手套走在荒废的山路上,我的心思早已飘进了深山中,一路蹦蹦跳跳地到达目的地——一片树林中。我如鸟入丛林般飞也似的窜进了林子里,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绿油油的“小刺猬”,正当我琢磨着该怎么“处置”这小刺球时,一只同样穿着雨靴的脚踩了上去——那是外婆的脚,接着又用力一压,再踩着一转,当脚缩回时,几瓣棕色,光滑而朴素的毛栗子露了出来,就像海滩边被水打磨透的鹅卵石,外婆掰开刺壳,取出里面的栗子扔入筐中,我连忙照做,不停地在树木间蹦来跳去的找起了栗子,像一只快活的花栗鼠,不一会儿便满载而归了,筐里带着栗子的清香。
回到家中,外婆便抓出一大把栗子,先刷锅,再洗栗子,捡栗子,外婆手脚很麻利,几分钟就能全部搞定,像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接着就是打开压力锅,放入栗子,加点水,大火煮到上汽,然后去掉顶子,用小火煮,外婆娴熟地摇着压力锅,可神情慎重得像一位雕刻家在勾勒她的艺术品。大约半小时,打开压力锅,栗子落在白瓷盘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我深吸一口气,一股清甜浓郁的栗香便扑鼻而来,我一边烫得嗷嗷乱叫,一边吃得不亦乐乎,在外婆慈爱的笑容下,白瓷盘内的很快就剩了一堆栗子壳。
好久,都没有回浦江了,杭州大街小巷的糖炒栗子大都加了糖,甜得齁人,粉得糊人,却好像没有外婆家栗子独有的清香。外婆时常打电话来,每次都问:“你回来吗?我做你最喜欢的栗子!”我从来没察觉这声音里的期盼,总是应付道:“不用了外婆,最近没空,再说杭州到处都有糖炒栗子,外婆别担心了。”电话那头的外婆沉默好一会儿,轻轻“哦”一声,然后再挂了电话……
总算又一次回到浦江,外婆看到我,又惊又喜,愣了一下,赶紧冲到楼上,拿了一大把栗子,刷锅、洗栗子,放在高压锅里大火烧开,上汽时拿掉顶子,小火慢慢煮,慢慢摇,像在做世上最重要的事。
不一会儿,外婆打开压力锅,“叮叮当当”把栗子倒进白瓷盘,久违的栗香再次扑入鼻中,外婆慈祥地笑着对我说:“还热乎着呢,快吃吧,你最爱吃的,小心烫!”我拿了一颗栗子,吹了吹,入口一咬,满嘴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