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渴
午夜时分的郁城公园是属于未成年人的,虽说没有白天那么喧闹浮夸但也很难得到想象中的那份幽静安谧,几个来往穿梭身形飘逸的滑板少年,若干对依偎在河边桥头的恋人,滑板的轱辘与公园石板的摩擦声点缀着小情人间的喃喃低语。
我点了跟烟半躺在草坪上靠着一颗松树,近晓躺在我身边枕着我的胸口伸手指着深蓝色的天空数着月亮旁边的星星。
“数清楚有多少颗了么?”
“谁告诉你我是在数星星了?”
“怎么你不是在数星星?”
“告诉你个秘密啊,其实本姑娘就是挂在天上的月亮,我刚刚是在数围绕在曾经狗一样赖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玩儿过的男人,眼都花了,数不清懒得数了。”
“是月亮姑娘啊,难怪我一看见你就五迷三道心潮澎湃的,原来是受了引力影响产生的潮汐现象。”
“别扯淡了,你那是窦性心律不齐,少抽根烟吧还能多活两年。”近晓干咳了两声拨散了我吞吐出的烟雾打掉了我夹在指尖的烟骂道。
“就当是提前给自己烧点钱了,说不好哪天就过去了省的到时候还得去领救济金。”我重新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了。
“狡辩,从说的话上都闻得出你口臭。”
“我抽的烟是薄荷味儿了,口气清新的很,不信你尝尝。”
我猛的一低头嘴就贴上了她的唇,撬开紧闭着的贝齿后两条舌头就顺利的纠缠在了一起,和玩伴接吻的时候我从不会闭上眼睛那样太危险容易迷失自己,刚开始近晓也看着我那会儿我以为她在下一秒就会像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无论是接吻还是做爱都闭着眼睛以示羞怯,可事情并没有按照我预计的方向发展,她就一直睁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我,我们俩就这样对视着一吻到底,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
“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没办法,见了月亮就现了原形了,嗷……嗷嗷……嗷呜……”我扯着嗓子学了两声狼嚎,招来了远处几对小情人不约而同的目光。
“神经……”近晓噗嗤一笑锤了我一下。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我看了看表已经快一点钟了。
“我不想回去。”
“那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
“这样啊,那走吧,虽然我不是医生可也有多年的临床经验去我那儿交流一下床笫间的心得体会好了。”
“什么体会?”
“走啦,撞钟去啊。”
“流氓!”这下她听明白了,白了我一眼。
“大冰说我是文氓,流氓的氓。”我背起近晓走出了郁城公园。
打开大门进到院子里后把房间钥匙给了近晓让她先上楼去了,啤酒喝多了有点儿尿急,一泡尿没撒完楼上就传来了近晓的尖叫声。我一想坏了,肯定是荀梦言那小姑娘又摸到我房间里去了,可我记得出来的时候明明锁了房门啊,来不及细想我提上裤子直奔二楼去了。
我进去的时候荀姨已经先来了,她睡眼惺忪一脸的疲惫正搂着梦言向近晓道歉:“对不起啊,梦言之前在这个房间玩儿惯了,我睡着了没看住她,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近晓这时候脸色煞白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没事,荀姨你快带梦言回去睡吧。”我轻轻的摸了摸梦言的头对荀姨说道。
“来,压压惊吧,我第一天搬来的时候晚上也被吓了个半死。”荀姨母女走后我倒了杯水给近晓安慰她道。
“什么情况啊这是,我还以为你是个囚禁未成年少女的变态色魔呢,吓死宝宝了。”近晓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拍着胸口说道。
“梦言是个自闭症患者,行事多少有点儿悖于常理,这事情说来话长了,以后慢慢给你讲吧。”
“算了吧,不用给我讲了,我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兴趣更何况还是个悲剧,哎,墙上的画儿是你画的么?这算是抽象派?”
我听了近晓的话转过身子将目光投向了背后的墙,墙上画着几根由一条虚线串联在一起的大头钉一样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站着一个用几何图形拼凑成的人。
“我可画不出这么意境高远的作品,这画风我在楼下客厅的墙上见过很是明显出自荀梦言那小姑娘的手笔。”
“人画的都跟擎天柱似的,那只倒挂在绳子上的猴子画倒是挺传神的。”
“你再仔细看看卷着绳子的可不是尾巴,倒挂着的也不是猴子。”在我看来那是一个根器非凡的男人用胯下那根儿长而灵活的玩意儿卷住那根串连在几个大头钉之间的链子把自己倒挂在半空中,我仔细观察过壁画后得出以上结论。
“禽兽,怎么跟弗洛伊德一样变态,再怎么简单的东西经你一分析都变得恶俗了,别在那儿研究壁画了,快来吧。”近晓仰面躺在床上两腿一分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没上床变有点儿不耐烦了,接着道:“你又怎么了,找什么呢?”
“我只喜欢滚床单不喜欢洗床单,得找个枕套什么的给你垫上当尿不湿用,奇怪了明明记得我搬过来的时候买了两个枕套的怎么那个新的找不到了。”我把储物盒扣在地上翻腾起来,想找个别的代替品。
嗤、嗤两声,我抬头一看,近晓已经把我放在枕边的纳兰容若词传撕了两张下来往身下一垫,得意道:“这样行了吧,就凭这纸质要是能让我把它湿透了算你本事。”
“晴雯撕扇作乐,近晓扯书寻欢,美哉,美哉,小骚蹄子,我来了!”
我扑到近晓身上舌头和四肢同时纠缠在一起,上下游移的手停在她那对不大却坚挺浑实的乳房上的时候被按住了,她娇喘嘘嘘的说:“感……感觉……好……好特……特别……”我吻了她一下后左手手指沿着她胸前那对不盈一握的边缘若即若离的画了个圈她火热的娇躯随之一颤,接着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是这种感觉么?我指尖上都是被琴弦磨出来的带有凹槽的茧子。”
在近晓羊脂白玉般的娇躯上的无数次起起伏伏中我觉得自己既像是漂在海上,又像是浮在云端,那份飘飘然却又触手可及的温柔让我对刘震云先生在小说手机里描述的解渴一词有了切身体会,爱,做起来比说出来别有一番滋味且更加另人欲罢不能。
一夜癫狂让我睡的格外深沉,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一点钟了,一翻身却扑了个空身边的近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我坐起身点了根烟随手拿过桌子上的书翻了起来,是杜拉斯写的情人,这本书我已经看过很多遍,对我来说每一本好书都是我的情人,经得起千百回的温存。
杜拉斯写到当我还很年轻的时候,十八岁,甚至十五岁,我的脸上就挂着后来人到中年,酗酒成疾而颜容尽毁的先兆性痕迹。对我来讲,酒完成了上帝所没有的功能,它还会杀我,杀人。我这张酗酒的面孔早在酗酒之前就有了。酒只不过起了公认的作用。我自己早就有好酒的愿望,这一点我和别人一样,原先就知道了,只不过这种嗜好来早了,这如同我身上早就有情欲的愿望一样。
看到这儿的时候我把书放下了,重新点了根烟,我想起了自己在杜拉斯所诉说的那个年纪时遇到的每一个女孩子。也许只有在那个把卫生巾叫做大号创可贴又不知性为何物的岁月里拥有的才是最纯粹的爱情,第一次跪在女人两腿之间的那一刻起操纵着我的感情走向的就不再是形而上的爱情而是下面那根东西,和怎样的女孩子在一起已经变得无所谓了重点是她愿意躺在床上叉开腿。
每一次单纯的碰撞过后带来的都是填不满的空虚、赶不走的寂寥和孤独,浪荡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赢得了薄幸却败给了流年。
震颤着的手机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我一接电话就听见了子哲那久违的滚雷般的男低音:“兄弟,晚上来半导体,哥给你个好东西。”我笑了笑说:“这么客气干嘛啊肖哥。”钰哲也笑了笑:“行了兄弟,虽说哥那晚是喝多了,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你和少聪大黄哥儿几个兜着我以后可真没脸在郁城混了,我还有事挂了啊,晚上来我这儿聊吧。”
我放下手机刚拿起掉在地上的书一章都还没看完门就被敲响了,我放下书踩着拖鞋打开门一看梦言正低着头揉搓着手里的毛绒玩偶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口。
“梦言啊,有事儿吗?”我尽量压低声音让自己显得温和点不想让这个习惯活在阴影中的珍珠鸟一般敏感的小姑娘感到一丝不安。
梦言没有说话,牵起我的手便把我拉到了荀姨的房间,一张不大却干净的折叠桌上摆满了香味扑鼻的菜。
“已经中午了,还没吃饭呢吧,我特意多炒了几样菜一起吃吧,可别嫌荀姨的手艺不好啊。”荀姨边盛米饭边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荀姨,你是不知道啊!我在外面吃那些敷衍众生肠胃的快餐吃得我五脏庙都快断了香火了。”我欠起身子双手接过荀姨递过来的米饭笑着说道。
“梦言?刚刚妈妈怎么教你的?昨天晚上你拿妈妈的钥匙跑到阿正哥哥那里去玩儿把阿正哥哥的女朋友吓成那样是不是该道歉啊?”荀姨轻轻的抚过梦言的长发温和的说道。
梦言没有说话,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便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块儿自己面前的番茄炒蛋放在我的碗里。
“谢谢梦言,没事的,你近晓姐姐的胆子可没那么小,以后我出去就不锁门了你什么时候想来玩儿就过来好了。”
“嗯梦言乖,快吃吧。”荀姨对梦言的表现似乎很满意夹了块儿鸡肉放在她碗里笑道。“你搬过来之前梦言很喜欢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里玩儿,我忘了她脖子上挂着你房间的备用钥匙你别介意。”荀姨接着说道。
“不会的,既然她喜欢在我那儿玩儿你也不要怪她,我那儿又不是人民大会堂她什么时候想来玩儿都可以的。荀姨,梦言很早就不在学校读书了吗?你为什么不让她多接触点同龄人呢,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那样或许她会变得开朗一点儿。”
“你不知道,小时候孩子们都不懂事在学还容易相处,慢慢的大一点儿了同学们就开始孤立她欺负她,说到底都是些孩子能懂些什么呢还不都是从家里大人那儿学来的。梦言读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开家长会我去了,碰到几个熟客的老婆也在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从那以后梦言每一次从学校回来就抱着我哭着说同学看见她就朝她吐唾沫还总是躲着她走。慢慢的梦言的话就少了,整个人都变了,后来我带着她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但是都没有用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只好把她从学校里带回来了。”
“别难过了荀姨,这不是你的错。不说这些了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嗯,不说这些了,你多吃点儿。”荀姨夹块儿香菇放在我的碗里,抹了下眼角滑下的泪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