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远方,对于我来说,大概就缘自于语文课本上的诗句: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这总会让我联想到一江春水两岸夹花的情景。
以至于后来我去杭州,读了风景园林。
虽然在填志愿的时候,我自信满满,说风景园林专业多有前途。
其实,它最大的好就是能打着学习的旗号,到处游山玩水。
如果要问我在大学里有学到什么东西的话,那大概就是抄袭与作弊。
直到毕业才发现:未佩剑,出门已是江湖。说人话就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大学最后的时光,满是离愁别绪。大家都约着去旅行,但我提不起劲,直到寝室只剩我一个人。
我只得一个人背着一个小背包,走出校门去。
一个多星期之后,又回到校门口,看着两排熟悉的意杨树,仿佛看到了大一新生报到时的我:
背着半人高的登山包,神采奕奕,还上了第二天的校报。
而现在,我满身疲惫,包里是潮湿的衣物,对未来更多的是惶惑。
没有横幅,没有前来迎接的学长,有的只是匆匆路人。
旅行的第一天,没走多远就天黑了。一时也找不到旅馆,我就在一个村子的桥洞里睡下了。
空气清凉,流水潺潺,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第二天,路上搭了辆西行的客车。
大概是到了昌化地界,满眼都是绿油油的稻田,青山延绵,颇有古意。
于是下了车,徒步走着。
走到小镇上,已是傍晚。找了家风景不错的旅馆住下。我躺在床上,外面月光如雪,满是虫鸣蛙叫;清风徐来,稻香满屋。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美好的光景。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一夜睡得安详,早上醒来,烦恼一扫而空。
在旅途里,我不是什么学生、员工、哪里人,而是与青山绿水相依,虫鱼鸟兽作伴的一个人。
越过了徽杭交界,走到安徽境内。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房子,从花花绿绿变成清一色的粉墙黛瓦,就如同穿越了一样。
路上遇到了一对自驾游的母女。她们看我用三脚架在拍照,就用广东话说:"看,专业的。"然后又用普通话请我帮她们拍张合影。
"帅哥,你哪里的?"
"湛江"
"那你不是会广东话?"
"识小小"
"哈哈哈,你几鬼马的嘛,好彩我们没说你坏话。”
出门旅行非常不喜欢认老乡。难得出来一趟,还碰到老乡,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西递宏村,乏善可陈。大一实习的时候,在那里画过一个星期的画。
那时候对女同学的大腿还没有什么兴趣。最喜欢买根黄瓜,找个僻静的去处啃。
看着这一茬又一茬的学生,想我这画还没什么长进,却转眼成了学长。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故地重游,住了两天。然后南下到了新安江的源头——深渡镇,计划着沿新安江回到杭州。
这个地方,美极了。
青山绿水,粉墙黛瓦,蜿蜒曲折,延绵千里。
大概 《富春山居图》就是在这里画出来的。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二天,早早在一个小镇上住下,打算好好逛逛。
午饭是一种炸鱼,应该算是当地特产,焦黄鲜嫩,味道还不错。
镇里没什么人,房子全挤在岸边,高低错落。街道狭小阴森,和开阔的江景形成鲜明对比。
也有些村庄建在山上。那人就更少了,只有几户人家在山上种些茶叶。连条公路都没有。
我是被百度地图忽悠去看什么大河湾,爬上去的。害得我后来只得游回对岸。
逛了两天,腻了,就乘船顺流而下,到千岛湖镇。没什么看头,又转车去了淳安县。
那里有条大河滚滚,令人惊叹。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沿河爬上水库,独自闲逛。望着千山成岛的湖面,忽然想,何不划船到对岸去,省得绕路。
于是我稍稍谋划了一番,就买些吃食,用泡沫搭了艘船,往湖里划了去。
这一划,就是两天两夜。
没什么危险,就是太饿。
当天傍晚,有个老伯开船过来把我骂了一顿。听不太懂,大概是说夜里风浪大。
还真的很大,还下雨。赶紧爬上一座小岛上,找地避雨。
穿过了一条莹莹发光的小路,有一座别墅。里面好像有人,阴森森,太恐怖,我就在湖边一棵木荷树下过了一夜。
一早起来,碧湖万顷,花落满地。
第二天,划了一天。只记得,下了场雨,喝了几口湖水,吃了点饼干,看到几群大鱼。
还有碰到了一个开船的老头。我朝他招手大喊:诶,帮帮忙,拉我上去!
老头调转船头,走出来朝我这边看了看,却见鬼似的跑了。
我呆望了许久,又得继续划。
那夜里又下雨。我吃完最后的一点饼干。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不过那天睡得还不错。
第三天,我已经划到麻木。忽然听到叫喊声,抬头一看,一艘艘赛艇飕飕从我眼前划过,一下子没了影。
一时看到人,心安不少,又有点惭愧。估计他们半天就能划到对岸去了吧。
看着后面拿着喇叭大喊的教练,忽然想起了学校的户外运动队。
以前我也参加了一阵,但不听话被踢出来了。
有个兄弟朝我看了看,我回了个媚眼。
哈哈哈哈
一直撑到下午,终于看到了岸。但饿了一天,我早已是强弩之末;拼尽力气,上了座岛,掰颗玉米大嚼,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草腥味。
听到有人声,我整理一下形容。是位大叔:干啥的?
"划船路过。有什么吃的吗?能不能卖我一点"
大叔送了我一罐哇哈哈八宝粥。真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上岸的情形,多少有点丢人。
十几个保安小姐,站成两排把我送了出去。
那是个五星级酒店。
至今还记得那小姐慌乱的表情:"呼叫大队,呼叫大队……"
在湖畔酒店住了一晚,隔天就坐车回了学校。
旅行归来,该写论文写论文,该找工作找工作,还是那些人,那些事。
生活并不会因为旅行而改变多少,但正是那点美好使平烦的生活变得可以忍受。
所谓诗与远方,大概就是心灵栖居之所。
就是,你累了倦了想去逃避休息的地方。
在远方呆久了,也会厌倦。
所谓远方永远在远方,如果你不能处理好生活,根本无路可逃。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