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的电影除了它本身所需要具备的商业价值以外,也至少还要能够引起一部分观者的共鸣,如果从中还可以看到自己人生的影子那就再好不过了。20年前在香港上映的《大话西游》当时反响其实并不强烈,但在这20年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去重温这部无厘头喜剧,他们欢笑,他们流泪,他们思考,也许是因为他们从中找到了某种精神上的依托。而不管这部电影后来如何被神话,导演刘镇伟在采访中依然表示他只是纯粹的去拍了一部喜剧,里面很多桥段都被过分解读了。尴尬的是,刘导一定不知道这个他们中,也包含了周星驰。
20年前至尊宝的那句“曾经有一段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却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急····如果非要在这爱上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几乎家喻户晓。而20年后,他在《西游降魔》中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样的变化抛开电影本身不谈,也是周星驰自己憋在心里这么多年想要表达的某种情绪。就像他在采访中主持人柴静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时,他说,“一万年确实太久了,所以就别等那么久了”。
尽管在《大话西游》的片尾,导演在城墙上安排了一个看似美满的结局,却依然不忘借着夕阳武士说一句“他好像一条狗哎”这样的台词,曾经万众瞩目的英雄就这样仿佛被那个氛围给撵开了,徒留一个落寞可怜的背影。这种有意的剧情布置,突然让人意识到,“重头来过”这四个字可能只能用来心里安慰。巧合的是,这样的故事最后居然也实实在在的落到了周星驰自己的身上。我记得罗兰·巴特曾说过,不是文本模仿生活,而是生活在模仿文本。谁说不是呢?
应该是九一年底的时候,朱茵在参加导演陈嘉上续拍的《逃学威龙二》这部影片时,结识了周星驰,九三年至九四年期间,两人甚至传出谈婚论嫁的消息,从当时的报道来看,那段时间应该是朱茵与周星驰出道以来最甜蜜的一段时期!最终到九五年,朱茵与周星驰的感情出现了裂痕,而后宣布分开,此时,也正是朱茵与周星驰刚刚拍完《大话西游》这部影片没过多久。
之后的《西游降魔》上映,评论褒贬不一,很多人说周星驰江郎才尽,连片尾曲和某些台词都是在抄袭以前的。但是我估计很多人没有留意过其中的细节,像《一生所爱》这首歌的歌词,“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改成了“从前直到现在,爱还在”。其实早在拍摄过程中,录音师是要求周星驰换歌的,但他没有变,对于一个50岁的人来说,除了恋旧可能还有些其他原因吧。
柴静:你为什么要用这首老歌?
周星驰:主要就是我个人喜欢这首歌。
柴静:他们在背后议论过你说,是不是他上点年纪。
周星驰:这个也是原因。
柴静:为什么你改动了这个,你把它歌词改了?
周星驰:那里太过绝望也不好,就是有一点点希望,就绝望当中有一点点希望是吧?
柴静:你知道你本来是一个可以,很轻而易举得到你所想要得到东西的人,在人们看来是这样的。
周星驰:不一定,怎么会呢?我都运气不好。
柴静:不是吧,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放在你面前,你没有珍惜而已。
周星驰:嗯,我觉得是运气不好。我觉得我,在我这个最忙,这个时间呢,假如我可以再重来的话,我就不要那么忙了。
柴静:你要把时间留下来干吗呢?
周星驰:干我喜欢干的事情。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的印象当中,就是只有工作。但是其实突然间你到现在,最后发现,我现在这个,这个已经是五十岁了,有很多事情我好像还没有好好地做过啊。
采访中的周星驰戴着帽子,像是有意的遮住了已经花白的头发。50而知天命,他这个年纪或许不再需要刻意的隐藏什么了。既然不能重头来过,那就全部寄托在电影中去表达吧。紫霞仙子虽然等来了脚踏七色云彩的意中人,却没有机会听到他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于是你可以看到在《西游降魔》中,周星驰借着唐僧对段小姐说出了那句等了20年才等到的话,依然给它上了期限,依然是“一万年”,只不过演员变了,结果变了。而这一次并不再简简单单只是导演给好的台词,而是周星驰自己心里确确实实想说的。
唐僧: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爱上你了。
段小姐:爱多久
唐僧:一千年,一万年。
段小姐:一万年太久,就现在。
柴静:为什么要用多年前的这几句话?
周星驰:就可能我对这几句话有情意结。
柴静:我可不可以理解说这是一个不由分说的想法,我就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我一生中想说的这句话。
周星驰:对对对,你有这样感觉吗?
柴静:对。
周星驰:谢谢你,谢谢你。
他在说这句“谢谢你,谢谢你”的时候表情异常的诚恳和真实,甚至有点可怜,仿佛他终于找到一个懂他通过这个电影桥段想要传递某种情绪的人。
就在今年打破30亿票房的《美人鱼》中,我又看到了这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周星驰,整个片子除了不断地笑点和滑稽搞笑的演技,也安排了一个终于圆满,终于天长地久的爱情。片中的富豪刘轩在乘飞行器搭救美人鱼珊珊的时候,让我想起了20年前脚踏七色云彩的盖世英雄孙悟空,但这一次他是心无旁路的拯救自己的爱人,这一次即使他身中几枪,多么疼痛难忍,珊珊在要求他放手时,刘轩依然坚定地说,“不放”,直到把她送回可以治愈她的大海。
这样的执着和强硬,周星驰不过是想要完成心里的一种夙愿,“哪怕倾尽所有,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20年过去了,也许主演变了,角色变了,故事变了,但那个周星驰和他内心深处的情怀仍然未曾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