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来,天空总也像是被撕了个口子,阴沉的样子像极了狰狞的创口,这雨下起来也是个没完没了。在这样潮湿的空气里,有人躲在墙角哭,有人在屋顶结蜘蛛网,心情烦躁的不得了。
出不了门,索性拉了窗帘躺在床上睡大觉。但人啊,就是喜欢在静的发怵的暗色调里胡思乱想。
是的,我想一个人了,不知道他现在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一切是否都已经习惯。
二零一七年,他生命里的第十二个年头,终于如愿地去了寄宿制学校读初中。如他所说,他长成一个小大人了,真是为他高兴。开学到现在,一直都没去学校看过他,周末也没有去接过他,说来也是有些愧疚的。他是个慢性子,做起事来总是让人很着急。就这个问题我们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争执,但在每次的不欢而散后他依然照旧。
周末,老师留的作业有些多,他一边做一边哭,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上学前一天,估计是熬夜写到了凌晨,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他早已经上学去了。吃点苦头长个记性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还是心疼啊,便答应他说,下次周末去学校接他放学。
这几日来,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他。想着穿什么衣服去见他,搭什么样的配饰比较好,要不要给他买点儿什么。突然间就同一个初要见他小姑娘似的,紧张得不行。但越是想,心里越发难过。那些他成长的模样被一幕幕揪出来,撕扯着我的头发,我的皮肤,灼烧在心头,逼红了眼眶。
我们相差八岁,一个时代的相隔,让我更加重视长姐的身份,我喜欢那份与生俱来对他的压迫感,一直喜欢很多年。他刚开始读小学的时候,回了老家,我对他却不是很待见。他自小在爸妈身边,长成如今读小学了,一直都是一个不声不响便拿走属于我全部疼爱的“小贼”,和他的每日相见,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那时候,我刚上初中,读的也是寄宿制学校。周末一回家,他便黏在身边,左一声右一声,“姐姐”叫起来便是没完没了。我对他叽叽喳喳的样子烦透了,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他便动也不动地站在一边,很是委屈,又不敢哭。我走哪他跟哪,凶过他,吼过他,他哭过,生气过,但没走过。
记得那一年,他读二年级。一次周末,我在房间复习功课,他和小伙伴在院子里玩,大家相安无事。后来啊,他调皮,在花坛边摔了一跤,磕破了手,鲜血直流,哭得厉害。但听到我从房间出来的声音,便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拍干净了身上的灰土。眼里还泛着泪,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连仅剩的哽咽也偷偷咽了回去。他委屈巴巴,一只小手不知所措地扯着衣角,一只手还流着血。小声地和我说,姐姐,我的手磕破了。他有些害怕我,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可惜给错了对象,我最是看不惯。
“你自己调皮磕破了也活该啊,就不能安分点,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别找我。”我对这样的趾高气扬非常满意。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可怕,怎么能对一个孩子用“活该”这么恶毒的词汇呢。他才七岁啊,我究竟是怎么忍下心来的,我简直就是个魔鬼。他又该是有多善良才原谅了这样的我,继续爱这样的我。
少年的时候,在学业上对他也颇为“严苛”。他每每向我请教问题,我总是显得很不耐烦,一道题讲解一遍若还是不会便不会再有好语气。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喜欢啊,他也只能受着。
现在真是想不出来,那些个可怕的念头都是哪儿来的。他那么小,那么可爱,为什么我会对他这么残忍。他一声一声“姐姐”地叫着,那么甜,怎么就是感动不了我的铁石心肠呢。
那些年,他红肿的眼眶,不敢流的泪,如今,我都一一替他重新受过。想起他在身边的日子就心痛不已,心口如堵巨石,喘不过气,出不来声,只能两眼圆溜溜的睁着,流两行清泪。
他少年的这般模样,还是喜欢黏着我。好久不见后还是想让我陪他一起睡,发现什么好吃的还是会迫不及待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等我一起吃。我们还是会闹别扭,还是会吵架,但这个年纪,我也开始不忍心,开始心痛。
记得一次吵架我装哭,他说,你再这么哭鼻子就是小妹妹喽。我就这么被他一句话给逗乐了。他第一次带我打王者,我简直不要太坑。别人说要举报我,他立刻怼了回去,“妲己是我姐姐,我看谁敢举报。”
后来想起这些事,简直像是小说。你若一直守在身边实力宠姐,这么暖,这么保护力爆棚,是“小妹妹”我也不介意的啊。
你少年的模样,陪在身边,心安,亦心痛。你终是那个我穷尽一生也割舍不断的人,你终是那根每想起就扎在喉咙的刺,痛彻心扉。
我还没想好该怎样去见你,但请你相信我真的爱你。长夜里流过很多泪,和你说一声真的抱歉,爱你太迟。余生,还请多多指教,我的割舍不断的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