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一大早睁开眼,看到一切还在,我赶紧把漫天神佛感谢一个遍,上帝真主阿弥陀佛,我还活着!

不是存了感恩之心,实在是越来越感觉生命的脆弱。就我自己来说,身体各部位纷纷报警,腰椎、膝关节、颈部酸痛,抵抗力减弱,皮肤变差,

不久前动了个小手术,人家几天就能到处走,自己却疼到出院,一个月过去还是难受。

记忆力也不断下降,连亲朋婚丧嫁娶的大事也会忘了去。写文章离不开百度,以前熟知的东西也要想办天,写个文章提笔忘字更是常事。

以前爬山游玩或干些体力活完全没感觉,记得有次去山东泰山,同去的朋友竟因为体力透支生病挂水,我仅是稍有不适,根本没影响。

自己还洋洋得意许久。

一次单位组织的拓展训练,攀岩一项只有我一个爬到顶,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中,又出了一把风头。

步入中年之后,自己能明显感觉得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周围一些坏消息隔三岔五地提醒自己,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

前天,我附近集市上一个卖菜的个体户忽然就死了,75年生人,只有43岁。出殡的当天,我老婆姐夫的姐夫,一个以蒸馒头为生的农民,正在蒸馒头的时候,停止了呼吸。年纪也不大,四十七八岁的样子。

我老婆姐夫的姐夫是个很勤劳的人,早先是用大锅蒸馒头,卖给本村的人。后来扩大规模,购买了蒸馍机,又增加了馒头的样式和种类,把生意做到了周边的商店超市。附近村庄里婚丧嫁娶用的馒头也都是他开个三轮电车给送。风里雨里的,整天忙碌不停。

农村人没有体检的习惯,也不愿花这个钱,他的死估计是心脑血管之类的毛病。不过也好,忙了一辈子的他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听老婆说过她三姨的死。她三姨是很可怜的人,因为她有两个儿子,却没有女儿。就眼下来看,有女儿的老人幸福指数要远远高于没有女儿的老人。

三姨没有女儿就算了,小儿子小儿媳还好吃懒做。六十多岁的人还得赚钱给儿子花,可恶的是小儿子由开始的要钱发展到偷钱,最后就是直接抢钱。

所以老人家有点钱就赶紧藏起来,唯恐被小儿子发现。可是“术业有专攻”,小儿子总能把她小心藏起来的钱翻出来拿走。

三姨很疑惑,对别人说,“难道他长透视眼了吗?”

有这样的儿子,老人哪还有好日子过,死得也非常可怜。

那是夏天的一个中午,三姨拉水到山上浇辣椒,回到家想做饭的时候感觉心口痛。心口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忍忍也就过去了,这次却没忍过去。

老人家趴在三轮车上,使劲压着心口来减轻痛苦,豆大的汗珠滚下来,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等邻居发现的时候,她还紧紧地趴在三轮车上,早已断气多时。一辈子忙忙碌碌的老人再不用干活了,也用不着提防儿子偷钱了。

这是十来年前的事了,三姨死时六十多岁。现在这类忽发性死亡年龄越来越年轻化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一个月前,村里一个43岁的男人去逝了。

他有三个女儿,发酒疯打老婆打孩子是常事,却不肯赚钱养家。

老婆是四川人,不得已离了婚带着三个个孩子过。这就够不容易得了,还得应付他的无理取闹。

这个男人长年在外瞎混,经常以“我要死了”为借口骗老婆。虽然离了婚,但朴实的老婆还是会去看他,结果要么是骗她来付饭钱,要么是抓过孩子逼着她给钱花。

“狼来了”说的次数多了,就没人信了。

最后一次他又打电话,说自己在出租屋里,难受得快要死了。老婆直接挂了电话,再也不信他了。

这次是真的狼来了。几天后这男人的舅舅在出租屋发现了他的尸体,整个涨大了一圈,已经死了好几天。

村里的人嗤之以鼻,说这种死法是他的报应。

死法各不相同,但寿终正寝的几乎没有。年纪越大,各种死亡见得越多,慢慢由恐惧变成麻木,最后坦然面对,平静接受。

清早睁开眼,看到新一天的阳光,真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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