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222
诸侯畏惧楚国的强盛，小国来朝，大国来访。通往楚国的道路上，朝贡纳献的使者络绎不绝。齐国上大夫晏婴，字平仲，奉齐景公之命，也率领使团到楚国访问修好。
楚灵王对大臣们说：“晏平仲身高不满四尺，在诸侯间却享有贤能的声望。当今中原各国，只有楚国最为强盛，寡人要让晏婴蒙受耻辱，以显楚国之威，你们有什么妙计？”
太宰薳启疆密奏说：“晏平仲善于应对，一件事不足以让他受辱，必须如此如此。”楚灵王听后不住点头。
薳启疆连夜派士兵在郢都东城门上，另外开凿了一个洞，刚刚五尺，吩咐守门的士兵说：“等齐国使臣一到，就将城门关闭，让他从这个洞进城。”
不一会儿，晏婴身穿破旧的裘皮袍子，乘坐一辆瘦马拉的轻车，来到东门。见城门不开，就停下车来，让车夫叫门。
守门人手一指，对他们说：“请大夫从这个洞出入，已经够宽敞了，还用开大门吗？”
晏婴说：“这是狗门，不是给人出入的！出使狗国的人，从狗门进去；出使人国的人，必须从大门进去。”使者把他的话飞报给楚灵王。
楚灵王说：“我想戏弄他，反倒被他戏弄了。”于是下令打开东门，请他进城。晏子坐在车上，观看郢都的风貌，只见城墙高大坚固，市井人口稠密，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真是人杰地灵的江南胜地。
晏婴正在观看的时候，忽然见到两辆车从大道上疾驰过来，车上都是些高大威猛长须飘飘的壮汉，身穿鲜亮的盔甲，手握大弓长戟，相貌宛如天神，用以衬托出晏婴的短小，原来这些是楚王派来迎接晏婴的人。
晏婴说：“今天是到楚国来做友好访问的，不是来进攻打仗的，用武士干什么！”让这些人退到一边，驾车长驱直入。
快到朝堂的时候，朝门外有十多位官员，一个个峨冠博带，彬彬有礼，气质超群，列作两排。晏婴知道是楚国的一班俊杰，不慌不忙下车。官员们走上前来，逐一相见，分左右站立，等候朝见。其中有一位年轻人，先开口问道：“大夫莫非是夷维（齐地，今山东高密市境内）的晏平仲吗？”
晏婴一看，原来是斗韦龟的儿子斗成然，担任楚国郊尹一职。晏婴答道：“是。大夫有何见教？”
斗成然说：“我听说，齐国是姜太公所封之国，军事实力能与秦国、楚国匹敌，依靠鱼盐之利，商品贸易发达，财货与鲁、卫等国流通。为什么自从齐桓公称霸之后，夺君篡位的事层出不穷，受到宋国、晋国交相攻伐，今天朝觐晋国，明天朝觐楚国，君臣不断奔走于出访的道路上，没有一刻安宁？齐侯的志向，岂在齐桓公之下？晏平仲的贤能，岂在管仲之下？你们君臣合力共事，不想着大展拳脚，重振霸业，以发扬先人的功绩，而来服侍楚国，甘当臣下，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晏婴朗声答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随机应变者为英豪。自从周王室朝纲不振，五霸交替兴起，齐、晋称霸中原，秦国称霸西戎，楚国称霸南蛮，虽说人才辈出，也是天数和运气的结果。以晋文公的雄才大略，丧葬期间被秦国加兵；以秦穆公的强盛，子孙至今孱弱，默默无闻；自楚庄王之后，楚国也常常遭受晋国、吴国的侵袭之辱；哪里只是齐国这样呢？我们国君了解运势的盛衰，通晓时务的变化，所以养兵练将，等待时机成熟而举事。现在齐国对楚国进行友好访问，是履行邻国之间相互往来的礼节，原本明确载于周王的制度中，哪来臣下这一说？你的先祖子文，是楚国的名臣，识时务，通机变，难道你不是他的嫡系后裔吗？为何说话如此不明事理？”斗成然满面羞惭，垂着头退走了。
片刻之后，朝中站在左列的一位大夫对晏婴发问道：“您固然自负是识时通变之士，但齐国遭受崔杼、庆封之难，齐国大臣自贾举以下，无数忠诚之士为齐庄公效忠而死，陈须无拒绝参与弑君行动，驾着四十匹马逃到宋国。您是齐国世家，上不能讨贼，下不能躲避，中不能效死，为什么对功名利禄如此恋恋不舍？”
晏婴一看，说话的人是楚国上大夫阳匄，为楚穆王的曾孙。晏婴立刻回答说：“遵循大节的人，不拘小节；有远虑的人，哪能死守近谋？我听说，倘若国君是为社稷而死，则大臣应当跟随他而死。我们的先君齐庄公并非为社稷而死，那些效忠而死的人，都是他宠信的近臣。我虽不才，怎敢跻身宠幸之列，用自己的死来沽名钓誉呢？况且，作为臣子，遇到国家危难，如果有能力，就为之谋划；如果没有能力，就远远离开。我之所以没有离开，是为了安定和扶助新君，以保存齐国宗祀，并不是为了贪图名位。如果人人都离开，国家大事还能依赖谁呢？再说，国君被弑杀的变乱，哪个国家没有经历过？如您所说，楚国站在朝堂上的诸位大夫，难道人人都是讨贼死难之士吗？”这一句话，暗指着楚灵王熊虔弑君篡位，大臣们反而拥戴他当国君，只知道责备他人，不知道反省自己。公孙瑕顿时无言以对。
本故事基于《东周列国志》《晏子春秋》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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