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岳庙 赶集
作者:江中帆
小时候,几个小伙伴站在家乡的塬上向西眺望,秦岭发电厂的大烟囱冒着白烟,南边的秦岭远远树起一道屏障,远处
白绿相间的田野已模糊不清,西北方那一片片的葱绿倒很明显,大家指着,那是华阴县城。县城在七十年代是每个星期天就是上集日,在华阴把赶集叫上集。我小的时候弄不明白,这明明是往坡下走,怎么叫上集。后来才明白,上集是到集市上去,下集是从集市上回来。
华阴县的县城里T字形,从亭子巷东桥往西那就是西岳庙,一直到西头的粮食市场,向南拐过去大约二里地是县城门,那时己没有城门,但城墙倒还在。星期日是县城最热闹的一天。我和同村的伙伴,走三,四里路走到县东桥,那是个牲畜市场,东桥两边时有猪和牛羊的叫声,我看见一位穿棉袄的农村人手里拿着一条袋子,一个卖猪娃的手提一只正在嘶叫的小猪,把后腿拉了很长说:“这猪娃三个月长这么长,肯定不到一年让你出栏,准能长得又膘又壮杀一百多斤
”说完马上塞进那条袋子里,那位穿棉袄的农村满脸堆笑。哎!我那可怜的大叔,猪娃是被拉长的,你知道不?我真想揍那个卖猪人,几个伙伴拉着走开。过了东桥是西岳庙,庙前有个大牌坊,牌坊边坐满了人朝南晒太阳。有几个见识广的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见闻。
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来到县交化馆门前,这里人很多人们那时广播是最好的娱乐方式,县文化馆正播放刘兰芳的《岳飞传》,人们坐在广场里抽着旱烟,听着评书。悠悠然不亦乐哉!正听起劲,“要知此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人们纷纷站起。文化馆隔壁有个茶炉生意特火,两分钱一壶茶,有个双目失明的老头,拉着风箱,从顾客的声音中能辩别是哪位客人又来了,一条长长的炉子上放着十几个大茶壶,火从壶底冒出,象一条火龙到处窜。我凑到老人面前,压着嗓子说:“来两碗砖茶”他一愣,随后笑着说:“从哪来的小子。”我们冲他做个鬼脸,迅速离开。县城只有一家百货商店,人们凭票才能买东西,进去的人大多只饱眼福。偶尔,有个人推出一辆崭新的永久自行车,会招来众人羡慕的眼光,不亚于现代人的人在街上看见一辆劳斯莱斯。大街上有许多小吃摊,卖麻食的,凉粉的,还有炒红著粉的……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带着三岁多的弟弟来上集,弟弟哭着,闹着要吃炒红著粉,也许是钱不够或别的原因姐姐不给买,弟弟就是在摊前不走,我们几个走过来看见姐在拖弟弟,我就对卖炒粉的大叔说:“大叔,给他们卖两碗炒粉吧,着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大叔说:“好吧,就冲你们这句话,我给他们两碗,不要钱”。姐姐向我们点点头,弟弟看见给他们炒粉,马上破泣为笑。我们默默地走开,心里很不是滋味。
县集市上的人络绎不绝,粮食市场在西头柳树林下,那时吃饭是头等大事,粮市很热闹。那些吆喝声最大的往往是粮食不好,在不显眼的地方摆放着大布袋粮食那才是好卖主,这是我父亲给说的。县电影院那时叫工农兵俱乐部,海报上挂着《小花》的剧照,刘晓庆那青春靓丽的女游击队长的照片引人入胜。我们四个商量买两张电影票进去,那时一张电影票两角钱,两个人拿票把副卷折住,收票员往往不注意着,随便一撕就进去。两个人进去以后,从后面的铁栅护栏把票又递出去,另两个人持票进去,收票员一看副卷在便让进去。省下的两张票买四角钱的松子,边看电影边吃。我那时老想,电影中的苦孩子都白净,好看,我们看到的,都是又脏又黑。回头又一想,那是演员,咱们是谁?对呀!咱们是农村娃。妹妹找到哥哥,哥哥又认了妹妹稀里糊涂的把电影看完。
从工农兵俱乐部出来,太阳己偏西,我们路过县第一食堂,那里的包子最好吃,五分钱一个,每人两个包子吃完回家。西边的天际火红一片,太阳只露出半边脸,红晕却照亮四周。我们走在田间的路上,相互追逐,抄小路,跨土梁,绕过一个大弯,我们村庄清晰可见,炊烟四起,我们向前飞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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