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才是天下第一高手:《射雕英雄传》版本闲话02

观新修之意,探旧版之原。

旧版《射雕英雄传》一开始,可以看出,金庸先生原本的设定,是要让丘处机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当时金庸先生应该还没有「五绝」的设想。

丘处机与郭啸天、杨铁心化解了误会,各报姓名之后,旧版郭啸天对杨铁心说:「兄弟,这位便是武功盖世的当今第一位大侠。」修订版则改成了「原来是全真派大侠长春子」。

郭啸天、杨铁心说丘处机的江湖名声,旧版是「拳剑武功,海内无双」,修订版改成了「武功卓绝,为人侠义」。二人向丘处机讨教武功时,旧版说丘处机「内外兼修,武功已瑧化境」。修订版改为「武功虽然尚未登峰造极,却也已臻甚高境界」。

丘处机杀尽追来的官兵后,说自己平生所学,稍足自慰的只有三件,第一是医,第二是诗,第三是三脚猫的武功。旧版中郭啸天称丘处机的武功为「绝世的武功」,修订版中则改称「惊人的武功」。

通过旧版的这些描写我们可以看到,在金庸先生的最初设想中,丘处机是绝顶高手的,而修订版中的Giuli修改,则把丘处机从绝顶高手降为了普通高手。

那么「丘处机是天下第一高手」这个设定是在什么时候发生改变,而有了「五绝」的想法呢?应该是在江南七怪在崖顶斗黑风双煞的时候。

在旧版中,丘处机和枯木交手,枯木说丘处机有「深不可测」的武功,醉仙楼江南七怪见丘处机,柯镇恶说丘处机「武功盖世,拳剑天下无双」。而江南七怪与丘处机斗的两败俱伤时,结果真相大白,这时焦木大师也死了,段天德也逃了,八人在屋里默然不语,韩小莹先开口说话,说得是:「丘道长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这显然说明在与江南七怪相斗时,丘处机绝顶高手的设定还没有发生改变,相应的,由于丘处机是绝顶高手,与之相斗的江南七怪在最初的设定中,也都是一流高手。醉仙楼斗酒,旧版中丘处机说「江南七怪果然名不虚传,个个武功盖世」。直到江南七怪与梅超风相斗时,旧版中还说「柯镇恶武功高强,内功外功,俱臻上乘化境」。当然,这些描述在修订版中全部删掉了。

就在江南七怪与梅超风相斗那段故事中,金庸先生有了「五绝」的构思,所以在最后介绍梅超风来历时就提到了桃花岛,提到了大理段氏。

在修订版中,为了使「五绝」的出现不那么突兀,金庸先生加了很多铺垫。比如在第一章的时候,加了个曲三盗画的情节。

本来就在旧版中,第一章并没有曲三,但为了引出黄药师以及和后面的情节呼应,在修订版中,金庸先生让曲三第一章就出场,还有个皇宫盗画的情节。曲三盗画被郭啸天、杨铁心撞见,三人谈论,曲三口中那个「文才武学,书画琴棋,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相,奇门五行,无一不会,无一不精」的绝顶聪明之人,显然就指的黄药师。

曲三高明的武功也暗示黄药师武功更高,后面郭啸天、杨铁心遇见丘处机,见丘处机也武功高强,修订版中杨铁心就想,这道长武功很高,但不知和曲三谁高谁下。这就不动声色的把旧版中决定高手的丘处机降格到了和曲三一个水平,而远远不及曲三的师父黄药师了。

当然,修订版中曲三第一章就出场,除了铺垫黄药师之外,还呼应了后面的密室遗骸的情节。

修订版中金庸先生虽然让曲三提前出场,增加了曲三盗画的情节,呼应了后面的情节,但顾此失彼,曲三是提前出来了,呼应了后面的情节,可傻姑呢?

傻姑是曲三的女儿,曲三第一章就出现,却丝毫不提傻姑,那么那时傻姑在哪?怎么后来傻姑突然就出现了?所以在新修版中,金庸也让傻姑在第一章出场了,写了郭啸天、杨铁心在曲三酒馆喝酒时,傻姑拿着火叉把鸡当老虎来追。

丘处机和江南七怪相斗,最后丘处机使了绝招,旧版叫「俱伤剑法」,取「两败俱伤」之意。修订版改为「同归剑法」,取「同归于尽」之意。修订版还增加了一段说明,说全真派有个大对头,长住西域,武功远在全真七子之上,只有他们的师父能制住他。或者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法」能与之匹敌,若是落了单,就用这「同归剑法」,与之同归于尽。这一段在旧版中是没有的。

这段说明和曲三说绝顶聪明之人的那段话为黄药师铺垫一样,显然是为西毒的出场作准备。

无论是使曲三出场,还是丘处机解释西域对头这段话,都是为了使「五绝」的出现不那么突兀,故而在一开始就埋下伏线,然而这些都是修订版的内容,在旧版中是没有这些的。旧版中丘处机第一高手的设定维持到了江南七怪战黑风双煞,那之后,才有了五绝的设定。

另外,旧版中既然设定丘处机为第一高手,也同时挖了丘处机身世的坑,旧版中,丘处机与郭啸天、杨铁心饮酒相谈,曾言及自己身世:「贫道本是北方人,金兵害得我家破人亡,眼见中原不能恢复,所以愤而出家。」修订版中这句删去。

丘处机解下革囊,抖出里面的人头和心、肝,与郭啸天、杨铁心动手之前,旧版中曾写丘处机泪珠滚滚,嚎啕痛哭。修订版中删去了这部分内容。

旧版的这些内容,应该与丘处机来历故事有关,也与最初设想的情节有关,但后来情节有变,这些最初挖下的坑用不着,故而都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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