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爱追求年轻精致,仿若不记得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瞧着画皮瑟瑟发抖的模样。真实,藏在了若隐若现的后面,成了伪装的遮羞布。有时候,真实是个复杂的矛盾体,它禁得住推敲,却又经不起推敲。
世人多爱美,不知何年何月,由肌肤毛孔里慢慢渗透出触角,虽年岁积攒,在面容上覆上一层抓不破、撕不烂、扯不坏的薄膜。世间无奇不有,再奇也奇不过这薄膜。它嗅觉灵敏,最会辨识名利之味。它自带七情六欲,黏附之上的便是人间的一幕幕黑色幽默。
夜深人静时,敷一张面膜。闭目感受千丝万缕的精华缓缓渗入被热水撑开的毛孔,在脸上结了霜,在心底结了痂。静置,等待,端庄地坐在钟表前,细细瞧着秒针婷婷摇曳在表盘。终于,时间到了。怀着虔敬之心将它撕下,一丝丝银线在面膜和面皮间藕断丝连。脸皮丝滑透着亮光,你痴迷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可你心里清楚,午夜梦回时,这张脸是你又不是你。你爱它,也恨它。爱它的妩媚动人,恨它作伪不真实。
你见人就笑,逢人说好,赢得称赞,备受尊重。可你心里有一盘棋,那棋上黑白对峙,泾渭分明。你没有勇气挪一处,退一步,只能叹息着给这盘棋盖上一层薄纱。仿若不见便不烦,不理会就是清净。可你也清楚,所谓的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不过是自欺欺人。你瞒得过世人的猜忌试探,抗不过内心的口诛笔伐。人这辈子啊,不怕输给名、不怕输给利,最怕输给自己的一颗心啊!
猜猜看,这世上谁最会骗人呢?人最会骗人呀!矫饰、伪饰、虚张声势······人人是戏子,但并非人人都是艺术家。萍水相逢,谁都不可能捏着你的脸掐指一算,瞧瞧皮相下的骨相品类如何。彼此相互试探,隔心猜疑,终究怕真心错付,反噬自己。
不敢真实、拒绝真实、试探真实、算计真实······我们脸上这张皮,比得上画皮的恐惧。让别人心惊,让自己胆寒。可是到头来,我们谁都舍不得也不能撕掉脸上这张面膜。真实的鲜血淋漓和白骨嶙峋,难道真的就比伪装的顾盼生辉和珠圆玉润好吗?是困惑,也是无解之谜。到都来不过相逢一笑,得体地道一句:你好,面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