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哥一姐一妹,姊妹四人。姐姐外嫁他乡,妹妹英年早逝,只有哥哥在他身边,兄弟俩几十年相扶相携,风雨同舟,感情甚笃。大爷四五岁的时候因病失聪,又因此而哑。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对这个哥哥和哥哥一家格外照顾,把几个侄子侄女像我们一样对待。现在已年逾古稀、医术精湛、仍在治病救人的我的大堂兄,每次说起他的从医之路和他老叔对他的关爱,都感怀不已。叔侄相见,亲密犹如父子。
父亲非常喜欢虽不能说话但坚强勇敢的哥哥,曾不止一次地和我说过:“小时候,你大爷总护着我,绝不允许别人欺负我。”还说:“我对你爷爷最不满的就是:对你大爷说话粗暴!”并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其兄弟情深可见一斑。1979年父亲平反,重回镇上教学,我们家也搬到镇里。父亲与大爷从此不能天天相见了。父亲便常回村看望大爷,或请大爷来镇里小住。十里之路,像一根永远扯不断的线,紧紧连着他们兄弟俩的心。
大爷晚年患病,父亲就把大爷接到自己家里照料,兄弟俩又天天在一起了。父亲后来告诉我:“那段时间,你大爷非常高兴,总是笑呵呵的,根本看不出来正受着巨大的病痛折磨。”直到那年春节前,大爷被接回村过年。不幸的是,过了年不久,大爷就去世了。提起此事,父亲总是叹气,后悔地说:“当时不让你大爷回去就好了!”
父亲年轻时,有很多机会离开家乡,去外面发展,以他的学识、为人,前途不可限量,但终没有出去。原因主要是放心不下他的哥哥,也担心哥哥照顾不了父母和这个家!我也理解了,为什么和父亲一聊起谁家兄弟,如果哪个不幸,父亲就会说:“那不得他兄弟管吗?!”言下之意,既然是兄弟,就要永远对兄弟负责!
我大姑瘫痪在床多年,姑父细心照料。后来听说,姑父去世后,几个儿子因照顾大姑一事产生矛盾。父亲便坐火车前去调解。争辩过程中,父亲对他几个外甥大发雷霆,说:“如果你们都不管,我就把你们妈背走,我照顾她!”几个外甥本来孝顺,闻听此言,瞬间老实,乖乖听从父亲安排。大姑便在几个儿子家得以安度晚年。
老姑去世后,就葬在村东不远一处坟地。小时候,每到年前,父亲都会领着我去老姑坟前烧纸。到了地方,父亲指着一个土包告诉我,这是你老姑的坟。之后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纸烧完,看了又看老姑的坟,便领着我回去了。父亲很少和我说起他这个妹妹,我猜想,一定是老姑的离去,对父亲的打击太大,父亲不愿再提起心底的伤痛!但我从父亲那沉默的表情上,可以读出他对妹妹深深的思念。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哥哥姐姐,在我重病期间远道而来,对我的照顾。瘦弱的大姐强撑着用担架抬我、大哥春节冒着严寒把电视扛到医院病房、二哥说如果可以宁愿用他的腿换我的病腿、二姐深夜守护在我的病床前……那一幅幅充满手足亲情的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眼里、心里。是父亲的言传身教,才让我今生享有如此深厚的兄弟姐妹情。与下一代独生子女比起来,有哥哥姐姐相伴,我是多么幸运!
老爸,谢谢您!
哥哥姐姐,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