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全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庆幸的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以后跟着老师加倍努力,一定要将前面浪费掉的那三年大好时光补回来!但谁也没有想到,“灾难”才真正开始。
两个月后,又是周日,我们来到老师家正式上课。不上不知道,一上吓一跳。原本理想中的幸福日子没有到来,迎来的却是八年抗战。之前那三年的练习,让我付出了更多惨痛的代价。
听老师说,孩子就像一张白纸,画山成山,画水是水,往上面泼一瓶墨,也是无数黑点。但若想擦去,需要比画画付出更多代价,有时甚至终身都无法复原。没错,我的纸上,呈现的就是那斑斑墨渍。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墨迹擦干。
“从头学吧。”老师摇摇头说。
“您说的从头学,是从……哪儿学?”父母不敢相信的问。
“从头!从最基本的持琴持弓,音准手型,视唱练耳的头开始。”
从那节课起,学琴就变成了一场场战斗。再也没有一百分和小红花,再也没有父母因我表现好而奖励的麦当劳,再也没有老师的表扬与同伴间的炫耀。取而代之的,是父母的唠叨,老师的叹气,上课的心虚………最后只要一提起上课,全家人胆战心惊,打电话约课时互相推脱,上完课后无地自容,就连中午吃饭都味如嚼蜡。
此后的练琴如同上刑,本就没有养成每日一小时的练琴习惯,再加上枯燥乏味的基本功折磨和无数次回课时如冰桶挑战般的刺激后,怎还能有力气奋起直追?我真的再无动力练下去了。
在挣扎了两年后,练琴的时间越来越少,回课的胆量也就越来越小,越不上课练的就越少,这样车轮似的恶性循环和全家人的恐惧逃避,使得很少有人再提起练琴这回事了。
在这浑浑噩噩的自欺欺人中度过了一个月后,突然有一天,父母心平静气的找我谈话,严肃而认真的对我说:若是想继续,就要咬着牙挺下去,若是不学,咱们现在就放弃。
我纠结着,想到学了五年的琴,多少会有些不舍,再想想走过的这些风风雨雨、磕磕绊绊,还有父母操碎了的心,我真的没有勇气放弃。于是,经家庭委员会一致同意,不怕苦,不怕难,为坚持小提琴事业而奋斗终生!
从那天起,我又打起了精神,并在老师的帮助下认识了一位师姐,每天带着我练一到两小时琴,直到内化成本能动作,培养肌肉记忆。
练琴的路途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决心而一帆风顺,惰性与耐性依然是最大的拦路虎,为此,父母及师姐都费尽了心思。
每个暑假寒假,我都会被师姐抓去每日练习8个小时。手指肿了,接盆凉水在里面泡泡,胳膊困了,就随意的拍打拍打……一个曲子一个音一个音的听,一遍遍的练,有时能烦到想把琴砸掉,但有时也为练出一首近乎完美的曲子而激动的像个疯子。
在不去师姐家的日子里,为监督我练琴,父亲买了录音笔,让我把练琴的过程录下来,回家后抽查音频片段,看我是否偷懒。上学期间,为克服拖延,家里买了秒表,只有琴出声时才算时间,其余如同吃东西,上厕所,发呆甚至翻页等等的空当都不算能在内。
鸡飞狗跳的吵架仍然常有,可以按吨计算的眼泪与委屈依然尚存。有时曲子的激昂可以被拉成愤怒,而欢快可以变成悲伤。但是,高效率高强度的练习使我的技术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老师从整天批评变成些许表扬,从唉声叹气到喜上眉梢。我也从极度自卑走向自信,心里也有“我可能没那么差”的“非分之想”。
高二时,为练就胆量,我相继考取中国音乐学院的九、十级证书,高考前夕,也为考取高等院校的特长生做好了准备。
去各学校应考时,第一个考试的长安大学竟然夺取了开门红,学校很爽快的颁发给我特长生录取资格。在北京考点练琴时,也不断有家长经过并赞叹:这孩子拉的真好!当时的我已从羞涩变为自豪,原来我还可以更好!
最后,老师想让我考取小提琴专业的路线,而我因更喜欢文化课而放弃音乐专业。为此,老师遗憾了很长时间,直到大三准备考研时,仍劝说我考取音乐学院的研究生。这份信任与鼓励,在师父的其他弟子眼中可能习以为常,但在我——一位在小提琴面前卑微如沧海一粟的学生面前,却是千金难买的感动与珍惜。我知道,我已经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众人面前展示我的琴技,可以自豪的诉说我的经历,亦有资格去鼓励师弟师妹敢于付出和努力,相信笑到最后的人永远会有好运气!
感谢提琴,更感谢恩师,给予我平淡的人生以波澜,赐予一个生活无忧的90后以挑战,使我在经历一次又一次坎坷后又坚强的站立!展望未来,今后的人生再无法吓破我的胆,因为我已从学琴之路收获了坚韧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