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心事


探雨

或许,最能令人有所思的自然现象,莫过于雨。

水蒸发为水蒸汽,冷液成小水滴。在云层间相互碰撞,继而合并成大水滴。待它们大到空气托不住的时候,就从云中你推我挤地蹦了下来,这便是雨的形成。

可古时候人们无法深入探寻,雨来自水,水来自江河湖海,之后的源头却难以断定来自何方,可雨能甘润农物,消暑解闷,亦能兴风作浪,久旱成灾,久而久之神圣的形象龙成为了兴风布雨的威严之王。可幼时的记忆,皇殿里龙王虽贵为九五之尊,神话里却曾似个窝囊废被泼猴儿偷取定海神针,龙女的相好是一只好色贪吃的懒猪,龙子也沦为敲木鱼的坐骑,其中一个傻亲戚竟执拗到和八字先生较劲一个赌注的输赢,不惜违抗天道,招惹杀身之祸,倒霉蛋般地过后门也难逃魏丞相的梦中不误监斩。龙生九子,形态各异,崇拜和嘲弄皆有。龙作为雨的渊源,可见自古我们对雨之情愫,已是复杂难解。

行雨

在雨中行走自然是伤身体惹风寒之事,但沐于蒙蒙烟雨之间滋味很妙。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柳絮风来,梨花雨散,不须归,此时的雨恰如时分,缓缓走上一天,也感不到累的。即便我不是任何宗教虔诚的信徒,滴滴答答之间,却顽固地相信雨能净化我的某处。自愿淋的雨,大点儿也无妨,似乎总能体会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感。我曾写下这样的话:就在刚刚,一个人和雨作伴,淋湿了我所有感觉,来吧,我不在乎与你赤裸相对。

然而,未备伞而喜逢雨,却真是人一尴尬事。有次和朋友走去离校较远的公交站台,路途阳光明媚,等车却暴风骤雨,顷刻雨水便如猛兽般袭来,凄凄惨惨戚戚,偏偏载有同校同学伙伴的公交不时经过,背过身去也难掩狼狈,上车是拯救更是另一种升级版的尴尬,湿漉漉的雨水汗水顺着头发至浸湿的衣物不知停歇,缓解暑热的冷气更添全身的不适感,雨或许是无味,但和着衣服那就是臭味,肉身如同漏水的破器皿,你仿佛是受罚的学生,也像是骇人的病源,每来多一个来人,你便加一分尴尬。乃至热水沐浴,脱下衣物的那瞬间,望向厚重冰凉的衣物仍然能给你带来最后一击羞辱。

不仅如此,在大风大雨狂作的时候,廉价的未雨绸缪更能将这种尴尬发挥到极致。前头那个秀秀气气的姑娘,偏偏打着一把更娇弱的小伞儿,摇摇欲坠,还真是爱莫能助呢。

雨亦是小说里剧本里百用不烂的衬托背景,关键事件一发生多是风雨交加之夜,一怒一狂多有电闪雷鸣,好的雨景构造浑然天成,次的无非“为赋新词强说雨”,最离谱的莫过于雨中男女撑衣躲雨,男的如顶梁柱般高大非凡,西服就如他刚劲有力的翅膀,女的娇羞地依偎在男人的西服下,身躯旁,他们相视而笑仿佛感觉不到风风雨雨,雨中互撩的甜蜜几乎快溢出了屏幕,观众无不春心荡漾。可使用衣物遮雨虽模仿简单,可衣物根本不能抵挡半滴雨点,循环雨奚落得只会更为难堪,用来撩妹实在是愚蠢之极,哪里有什么情趣可言?树下躲雨同样荒诞可笑,且笑男女主人公在雨中相遇告白情话相对,也在雨中吵闹分手撕心裂肺吧。

品雨

听雨是极浪漫惬意的事情,最佳的品雨之姿,身体舒坦于屋檐下,而眼睛耳朵畅游于雨水前,最好有些秀水华花,往事便上心头,无数诗人成为此般听雨而思的常客。李商隐秋听雨滴拍枯荷,无惧重城,不散相思;陆游曾卧听风吹雨,梦铁马冰河,也曾听春雨一夜,叹情薄似沙;蒋捷一听雨歌楼上,二听雨客舟中,三听雨僧庐下,泣听离合悲欢;韦庄醉于江南碧水,欲画船听雨眠,却不舍未老还乡。

诗人的梦太深,我等凡间小女子的梦太浅。有一则谚语说,两朵云只有在同一高度相遇,才能成雨。最美的雨,总是和雨无关,总是和那中意的人,共打着一把伞,任凭这些小精灵们跌落在我俩的肩头,无需多说什么,相视而笑着,随着他走去哪儿罢。

只是那人,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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