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我没什么话要跟你说。”
每次给家里打电话
我妈都会跟我爸说
你丫头的电话，跟她说两句吧
电话那一头
就会远远传来一句
“说什么？我没什么话要跟她说 ”
而我知道
他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只是
我们都是不善表达的人
『 从来都不怀疑，他有多爱我。 』
很小的时候
我就知道是我爸坚持要个女儿
我妈才迫于无奈生了我
直到现在
每年春节回老家
还是经常会有长辈跟我说
要不是你爸非要个女儿
哪有你哟
所以呀
他当然是爱我的
『 滴在我手背上的泪，我到现在还记得。 』
我大概是从7岁开始记事
7岁之前的事情几乎没有记忆
但很奇怪的是
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5岁那年得风疹的事（荨麻疹）
1997年外婆去世
当时我们家还住在乡下
那边的风俗是老人去世3天之后才下葬
去的第一天我就哭闹着要回家
爸妈都以为我是因为外婆去世害怕或者其他原因
一直安慰我，让我乖乖听话陪着外公
外公抱着我静静的坐了一下午
记得那天堂屋里妈妈和小姨们哭成了一团
第二天一早我开始上吐下泻
其实小孩子生病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我从小身体就很好
连感冒都没有生过
所以吓坏了我爸
他坚持要送我去卫生院
在他眼里
他的女儿喊句肚子痛就是天大的事
乡下去往县城的车一天来往只有两趟
我爸用他厚厚的外套从头到脚把我整个人裹在胸前
蹬了一辆28自行车
走了十几公里山路把我送去了卫生院
一路上他都没有停下来
耳边除了他急促的喘气声
就是他念了一路的
“ 爸爸在，马上就到了。 ”
“ 打了针就好了，打了针就不痛了。 ”
可能是遗传了我妈
我从小血管就细
到现在这么大也很难找血管
每次打吊牌还是得扎好几次
更别说十几年前的县城卫生院了
滚针几次之后
终于打进去了
他坐在小床边上
握着我的手
把头抵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默默坐了很久
到现在我也忘不了
他滴在我手背上的眼泪有多烫
『 哪怕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不说话，也乐开了花。 』
其实初中之前
跟我爸还是那种可以互相往嘴里塞东西吃的状态
但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跟他相处起来
有些“ 不知道说什么好 ”的感觉
尤其是毕业之后
在家工作的那半年
在家基本上没什么话说
现在回想一下
跟我爸说的最多的话
居然是
“ 爸，吃饭了。 ”
“ 爸，我妈找你。 ”
“ 爸，我妈呢？ ”
好像
就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2013年离开家来到北京
见面的机会从之前的每逢周末回家住
到只有春节才回家
一年在家不过那么几天的时间
而大多数的时候
要么在亲戚家
要么在同学家
本来一年就在家待不了几天
他却还是坚持让我去没有女儿的小叔家住两天
去陪陪至今没有结婚的舅舅
哪怕我抱怨说
我回家就是想陪你们几天
他也会笑笑说
以后你在家的日子还长着
不差这几天
但是
老爸啊
你知道的
以后我在家的日子
只会越来越短
能陪你们的时间
也越来越少了
前年9月
我爸不小心摔伤了腿
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好在医院复查
被我听到医院叫号的广播声
一开始他坚持说自己不是在医院
被我戳穿后还唬我说是送别人来医院
最后我炸他说我妈已经告诉我了
他才跟说我前段时间摔了腿
脚后跟骨裂
天太热发炎了
今天是第三次来复查
那是我第一次怪自己离家太远
怪自己从来只为自己活
想做什么就做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听不进任何人的劝
也没有想过父母已经五十多岁了
身体已经没那么好了
当听见医生在那边说
“你年纪大了骨头恢复慢
还是在家静养比较好
能不工作就别去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爸爸说
“是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是儿女还没有成家
能帮点是点儿”
忽然鼻头一酸
就想着
“ 我想回家看看他”
但现实总有忙不完的策划案
一周后国庆节
从黄牛手里买了回武汉的票
半夜11点半抵达武汉
跟哥哥一起回了家
虽然从打开门起
爸爸嘴里就一直在念叨
“哎呀，离春节也没几个月了，你说来来回回跑，你累不累啊。”
“这也没几天假，来回都得1千了，你买点什么不好。”
“哎呀，你又给我们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浪费钱。”
“没钱了吧，爸爸给你点钱，约几个同学叙叙旧。”
……
但是
他咧开的嘴角
和笑弯了的眉眼
我都看得出来
他很开心我能回家
哪怕
吃完饭
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不说话
心里也乐开了花
文字 丨 絮絮叨叨狸
排版 丨 絮絮叨叨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