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靴

“父亲,他们是谁?”碧眼金发男孩儿,一手指着门外,一手拉着他的衣角,睡眼惺忪。

男孩儿蓬松的卷曲头发,被微风轻轻拂过,稍稍压弯,又立刻绷直。

风的阴寒,瞬间扫清了他的视野:一对对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在门口,举着枪,一动不动。

夜色的笼罩下,一切,都显得格外死寂。

男孩儿的脚下,正亮着阵阵幽蓝,深邃的有些令人着迷,他望着光,怔怔的出神。

“孩子别怕,有我在。”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缓缓地吐出这句话,拉起他的小手,满是温柔。

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似是刺痛了他,男孩儿立刻缩回,翻了个白眼,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脱下他的靴子,你跟我们回去!”领头的士兵队长,躲在自己的机械战甲中,视线从未离开过那双靴子,却依旧扯着嗓子喊叫道,“无论现在你想做什么,今日都别想逃出这里!”

洪亮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门外,似乎这里,只剩下了这一间房。

男孩儿有些茫然,他不知自己父亲做错了什么,亦不知,现在发生了什么。

“孩子……”父亲的身体开始有些发颤,似是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情感,“没想到才见面,就是分别……”

说到这儿,男孩儿才有些想起来了:这个自称父亲的人,在前几秒,也说过同样的话。

心中有些诧异,不知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

“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来好好看过你。”父亲的声音开始哽咽,手也攥得更紧了。

“闭嘴!现在不是聊家常的时候!”士兵队长显得很不耐烦,调转枪头,指向了男孩儿,“你再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声如雷霆,咆哮着冲向房间的角角落落,父子二人被震得耳鸣不已。

望着男孩儿半流泪、张大嘴、受惊吓的苍白面庞,父亲咬了咬牙,狠狠地回过头瞪了一眼,毅然决然的做下了决定:

俯身,触碰了那不该碰的按钮。

“该死!”队长看着一道炫白的亮光冲天而起,扣下了扳机。

身后的士兵眼见白光,便纷纷转身逃离,眼中的惊恐,似是看到了死神。

白光瞬间湮没了周围的一切,无声无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月光,不知何时洒了下来,父亲双膝跪地,手里捧着男孩儿,仰天干嚎。

男孩儿的额头,留下深深的血洞,子弹从后脑穿出,带着脑浆,撒了一地。

嚎声凄厉,回荡在无比空旷的地面,男孩儿的父亲,已经一无所有了,连同,他刚刚抹去的家。

臂环耗尽了能量,从他的前臂碎裂,逐渐化灰。

他为了来看自己的儿子,已经数不清用了多少次,这双靴子的威力。

最后的屏障……也终于消失了么……他如此想着。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杀子仇敌,心中,不觉泛起杀意,但是现在,仇人又在哪呢?

他摇了摇头,转过男孩的身子,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三秒……能挽救什么呢?」

在昏暗无比的房间内,杂物七零八落的存放着,大块大块的霉斑,侵染在洁白的墙面,显然,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忽然,一条人影映入双眸。

“你……是谁?”男孩儿抓着绵薄的被单,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望着这个陌生男子,笨拙的问道。

男子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柔声道:“我……是你的父亲。”

男孩儿看见手势,潜意识中似是会意,没再出声:眼前的他,既陌生又熟悉,稳稳当当的安全感,又使自己,昏昏睡去。

“今天……是你的生日,还记得吗?”头发几近灰白,脸上布满皱纹的父亲,慈祥的抚着他的金发,“现在……我要送你一个特别的礼物。”

说罢,前臂臂环亮了一圈,父亲脚上的靴子,如同倒下的积木,层层剥开,没入地里。

男孩儿的双脚,渐渐泛起幽蓝,重塑的靴子如同风化的沙堡,洋洋洒洒,顺着脚型,环绕其上,那份光芒,依旧是那么的令人沉醉。

一阵微风拂过后背,父亲回头发现,门,已被悄悄的打开……

男孩儿惊奇的望着这一切,总感觉,这场梦……似乎永远……都无法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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