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神奇的人》之豆沙篇
(一)
真正算起来,我到现在也只见过他两次。
他的朋友们都叫他豆沙。
当我真正想要着手写一些东西的时候,他就那样冒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他是我这个混沌无比的夏天里见到的唯一一个穿过漫长无聊岁月依旧能量无比巨大的人。
当时我是在酒店大堂见到这个竖着短短的刺头,似乎永远穿着球衣短裤,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短巾,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一眼看上去流里流气的人。
他带着有点奇怪的口音对我说,你好,我叫豆沙。然后向我介绍身后的一帮来自天南地北的朋友。
我那时最多的是好奇。
据说这是他们第八年聚会。每一年都会聚在一起四五天时间的。豆沙是发起人,他们叫做球衣男主理人。
八年,不是简单说坚持的事情。
一个人,能聚集这么人每年从四方赶来,只为一年中能够有几天时间畅快地穿着球衣放肆,我也只是越发好奇。
(二)
没法度。
这是他和另外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阿明发布的专辑名。
一整首专辑全部都是泉州方言。
我问起为什么会有这张专辑。
依旧是有点懒懒带着泉州口音的普通话,我和阿明小时候的发小去留学,实在想他没办法就想着唱首歌送给他。于是就有了这张专辑。语气打趣一点都听不出来有多想念。
到泉州第二天晚上球衣男party的时候,
我看着这个永远一脸嘻嘻哈哈的叼着牙签的男人在台上唱歌唱哭到泪流满面。不停用脖子上白色短巾擦着眼角的泪说我真的只有你们来才会这样。
然后继续唱继续哭。
现场一片温馨不忍。
而我这个像是无意中闯进了他们的秘密城堡的人,只是越发觉得坚持那么难,而能坚持这么久多么难能可贵。
那时就很想写下他的故事。
而能写的太少。
前一天晚上酒吧。
买下来一张他的专辑让他签名。
他在上面写下,
倩倩,
欢迎来泉州。
大气利落地签下豆沙两个字。男友笑说写下那么大不让阿明签了吗?他说,我字好看,他字那么丑,我签就好了。
随后拉我过去喝酒猜拳。
我那时隐约知道了大家一直对他念不停口的原因,莫名地给人一种归属感。
(三)
在泉州的几天,我们尝到的全部都是最地道的美食。
他说,我只会带你们去吃最地道最美味的,什么环境好价格贵这些考虑来干嘛?
忘记在去吃饭的车上聊起什么话题了,
他简单的一句,纠结什么啦?人生嘛,怎么样过不是过,纠结还不是要继续,不如什么都不要想。
这放到以前的我,会马上在心里腹诽,人生怎么能没有计划没有目标呢。
可是,那又怎样呢,有计划没有计划,我们到底为的是什么?
而经由他,
我大致也开始发觉,
我们都是生命里独自而坚定的个体,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我们的本质似乎都在带着我们往一个特定的方向前进,认识一些人,放弃一些人。我想他的生命中不是没有烦恼,而他只是有更加在乎的东西,更加坚定的方向。
为了一个想念的朋友开始玩乐队发专辑,坚持只用泉州话唱歌,为了母亲在儿时从外地带回来的一件球衣而从此迷上了球衣,从而有了坚持八年的球衣男聚会。还有小腿上那非常明显的球衣男纹身。
走时上飞机了我似乎耳边还能听到他爽快坚定的笑声。
说着,我就是不适合去参加商演啊,让我在街边唱最好了。多么自由。
多么自由。
我一直不相信有那么容易的自由,如今亦然。
只是我开始相信,自由是一种选择,而不是梦想。
人生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需要那么纠结呢。
飞回上海。
上个月上海一场潮流展他过来。
还是同样的打扮。
懒懒的球衣短裤,一条白色毛巾。
一起过来的还有泉州知势创意空间的人。
滑板,理发,涂鸦,纹身,他们一直努力发出自己的声音。
(四)
还在泉州时候的球衣男party就是在知势空间举行的,
那是我在迄今为止的生命里,第一次看到有这么一大帮有着坚韧生命力的人聚集在一起。
谱写着梦想,谱写着坚定,谱写着追寻。
滑板去西藏的人。
坚持美式理发的人。
我在那喝过到现在为止最好喝的一杯美式咖啡。
我在那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对理发这么怀有激情,像是手下的每一寸都是精心耕作的良田。
我在那看到分分钟就可以画出一大片美梦的创意涂鸦师。
还有那个唱歌唱到哭,见到自己女儿却一秒变成宠女狂魔的人。
生命里的浓墨重彩一瞬间泼到我面前。
他们把这源源不断的生命色彩带到了我的身边。
一起吃饭的时候,聊到了豆沙和他老婆在一起的故事。
他说,我和她的感情已经不用话说了,在一起十几年,你看我出来她有打过一个电话吗?
总之就是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这个大大咧咧的人其实有着比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惜福的心。也因此大家才愿意如此回馈他吧。
(五)
走的时候他爽快地和我说如果下次再去泉州,他一定带我们去吃遍美食。
想到之前饭桌上他说的话,我其实办球衣男这么多年来,不是没人说找过我赞助,但是我觉得做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开心最重要,我不想让别人来做主,我这么多年来都没让别人束缚过我,我老婆都不管我,凭什么让别人管我。
总有种大彻大悟想流泪的冲动。
泉州见一次。上海见一次。
他似乎总是印象里的嘻嘻哈哈大哥的样子。
球衣加短裤
脖子上围着一条白短巾。
嘴里叼着一根牙签。
感觉没什么事情能困扰他。
而此时我又想起来男友在逛玩具反斗城时候说的话,
他说,豆沙每次来这都能逛两三个小时。
生命总是不止是坚持和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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