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通道
三
“凡人知道生也有涯,因此愿意冒险体验人生,比如登上喜马拉雅山或者怒海弄潮;还会做其他算得上危险的事。比如穿过街道去餐厅吃饭。但如果你相信自己可以永远的活下去,像这样不断冒险可就太疯狂了。”
“你十八岁为国家打仗,四十岁还愿意纳税,为的的就是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希望能得到国家的照顾。”于生一边摘下套在头上的过滤面罩一边对其他蹲坐在成堆废弃工业材料顶端休憩的同样身着灰色塑料工作服的凡人说着:“就咱这岁数按老话讲已经是土埋半截了,能不能养老的全靠天,但现在有那么多“神”呢,养老全指着他们,咱一辈子攒那点钱没准儿都不够人家一顿饭的,以前觉得自己工作为了家庭还是理想,现在一想全是狗屁,这几十年活头都比不上他们一个午觉。”“那于哥你说虽然咱现在干着低三下四的脏活累活,也比那些给“神仙”开车做饭的强啊,咱就是这个世界的分解者,是那些打不死的蟑螂,也比狗腿子强,咱也不用看着谁脸色过日子啊,他们养咱们天经地义啊!”一个稍小于生的一位中年凡人凑到于生身边送过去一支烟:“咱以前哪抽的起这烟,不是过年过节的谁能摆这阔,我感觉咱其实生活挺好的。”“是啊,我就觉得这么活着也凑合。”一旁几个青年凡人也跟过来笑着起哄并伸手要烟,于生将烟雾缓缓送出,任其缭绕在他的脸上像一颗刚刚熄灭的煤炭:“那比起那些司机和厨子,他们抽的更好,吃的更香,住的也豪气,家里头还子孙满堂,你羡慕不,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去开车,去做饭么?”青年们迷惑的摇头,于生被烟雾熏到了眼睛,刺痛难忍,想要伸手取揉,一抬手便发现满是污秽和不知为何物剐蹭到的荧光斑点,无奈只好咬着牙解释道:“现在外面马路都修到天上去了,车那么快,万一哪一天你正开着车,心肌梗塞突然晕过去了,那一车神仙不全死了?你要去当厨子,保不齐你身上携带着什么传染病和遗传基因,被那帮人吃了他们不得臊死啊?他们也就是叫的好听,实际上啊,一个个都怕死怕的很不的天天躲在壳里呢!”日落,一群人嘻嘻哈哈的从一群群小山一般峰峦叠嶂的垃圾场中叼着烟,嬉笑着走出,背对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拉到地上,如同一条无限指向前方的路标,在落日的余晖下一行人仿佛凯旋的战士。“明儿个再见啊。”人们相互告别着,于生又跟他们开了几句玩笑也哼着即兴的旋律向出口走去。
新世界的人们仿佛认命一样:既然就活这几年,自己死了也有好多爱人、亲人照旧活着,不过是沧海一栗,不过是过眼云烟,何必那么赶时间呢,享受短暂的生命吧。旧世界的人们喜欢运动、热爱挑战,像是登山、搏击,也能为了一饱眼福追着某个阿娜美人横穿马路,肆无忌惮;也会为了一饱口腹之欲不堪食品日期和安全指标大快朵颐。但是伪神和续命者可不同,他们不允许自己悠长的生命里长早早因为某个冲动或失误而丧生,那样太可惜了;所以他们更加的小心,急迫地治愈各种疾病、小心翼翼的与人相处、极力调整饮食和休息都为了未来的日子里不出现任何纰漏;世界在这样无形的约束下变得空前繁荣:没有战争,因为大家都怕死;没有疾病,因为疾病是绝对遏制的系统纰漏;没有人做着劳累不堪、费心费力、脏兮兮的工作,因为那些都由凡人着手,为了世界更加完美的发展。所以那些伪神和续命者共同筑起高墙,并打造出一条仅供伪神和续命者使用,保证交通、运输等便利生活的通道,犹如一柱接连人间和仙境的光柱横倒在苍夷的大地上,这个甬道通体合金,泛着淡淡灯光照明,其高耸入云,广阔无垠,一眼看去无边无际,金属墙壁上雕刻着“永生通道”四个大,字体苍劲有力,行云流水。道的一头,人们相敬和谐但不相亲,路的另一端凡人们相亲相爱也相杀。三层阶级如同共生在一个生态系统里的三个相互制约关系:凡人是分解者,做着最肮脏、辛苦的累活;续命者是生产者,饲养着底层的凡人又仰仗着顶端的伪神;伪神是消费者,统治着一切,消耗着大部分资源,但也同时为世界做着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