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一遍遍打开手机通讯录,又一次次按返回键。或许我该问问杨振飞元旦的事。算了吧,安平,你别骗自己了,你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联系他,杨振飞会看透你的心思,林蓉也会看透你的心思,你骗不了任何人。
我脑袋里藏着几个相互拉扯的小人儿,搅得我心烦意乱,我必须终止它们的争吵,至少要躲开它们。我放下手机,打算去校园里走走。
心里默数着自己的步数,数到六百零柒步时候刚好走到天桥的正中央,我停在那里,看着桥下橘黄色的路灯的光,又抬头看了看清冷的月亮,感觉白天里储存在身体里的炽热正一点点消散,消散在凉水般的晚风里。就是在这座天桥上,得知林蓉成真的美梦。林蓉喜欢杨振飞,她的喜欢是赤裸的,毫无遮掩的。她为了杨振飞去安平一中复读,为了杨振飞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她的爱一直都是果敢无畏的。林蓉和杨振飞在一起,这不是你早就料到的吗?不也是杨振飞早就明白的吗?在夏天的河滨公园。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在这种安排里你的使命或许只是把林蓉和杨振飞送到彼此身边,让他们得以相互救赎。杨振飞照亮了林蓉残破的生活,而林蓉挽救了杨振飞险坠悬崖的人生。
而现在,你的使命完成了,你应该开始书写自己人生的新篇章了。这个文火熬煮的酸涩的故事是时候终结了。这场动荡不安的青春里,关于杨振飞,关于林蓉,这些,或许只是一块偶然挫伤的淤青,终会消散在过往不复的时间里。就如同这场畅快淋漓的大雪,也正隐匿着踪迹,以及严重浮肿的眼睛,也正渐渐好转。一切都会过去。
我在天桥站了很久,看着桥下南来北往的行人和车辆,他们都走在自己应在的地方,有条不紊。或许我也该好好生活在自己的生活里,不管这样的生活有没有杨振飞和林蓉。
那晚睡前,我删掉了手机通讯录里的杨振飞的手机号码。
后来,心情也随着感冒痊愈了。程峰不知道忙些什么,没再联系我。我安然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上课、泡图书馆、偶尔被方圆缠着陪她吃周边饭馆的新增菜品。
一周后的一天中午,方圆缠着我陪她去工大看篮球赛。
“安平,咱们下午去工大看篮球赛吧,芝大校队跟工大校队的比赛。”
“我不懂篮球,连规则都不知道,去了也看不懂。还是不去了吧。”
“哎呀,我也不懂哪,不过咱也不是去看篮球的呀,听说工大校队的男生挺帅的,咱们去看看嘛。”方圆说着,每个毛孔都装满了期待似的。
“哈哈,方圆,我记得你只对吃感兴趣呀,啥时候也开始犯花痴了?”
“美食我所爱也,美男亦我所爱也。”方圆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像古装剧私塾里背书的孩子。那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就答应了她。
方圆开心得立马把自己喜欢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件试着,不停问我哪件好看。我不解为什么看个篮球赛这么大费周章的。
“万一在工大遇到白马王子了呢,我得穿漂亮点,好让他在人群里能看见我。”方圆一本正经地说着。
虽然程峰在工大,但我从没去找过他。跟方圆去工大篮球的路上,我给程峰发了个短信,想问他会不会来看篮球赛。不过他没回复我,或许他最近真的很忙,我也就没放心上。
还没走到篮球场就远远看到人潮涌动的场面,场内早挤满了看比赛的学生,人声鼎沸,比赛早就开始了。我和方圆只能站在篮球场的防护网外往里看,可即便拼命踮着脚,视线还是被场内的观众遮挡着。方圆气乎乎地埋怨自己换衣服太慢,我哭笑不得地安慰她。
场内不断有女生呼喊着程峰的名字。我正想着会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程峰,就看到有人跳起扣篮,脑袋从躁动的人群中显露出来,阳光打在他小麦色的渗着汗珠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散射着七彩的光晕,是程峰,我认识的那个程峰。便忍不住跟着沸腾的人群鼓着掌。
“安平,咱们走吧,反正也挤不进去,啥都看不着。”方圆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
“你不等着邂逅白马王子了?”我取笑她。
“算了吧,老天爷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今天遇到他。反正都到这儿了,要不咱们去吃工大东门的“薯条叔叔”吃炸薯条吧?听说超级好吃!”
我点了点头,同意了。
“安平,你真好。”方圆沮丧的脸又笑开了花。
或许在她心里,食物可能真比所谓的白马王子更来得重要。反正看着一脸陶醉地吃着薯条的方圆,完全想象不到十分钟前还在工大篮球场防护网外沮丧得原地跺起小碎步的那个她。
“安平,你怎么吃这么慢?薯条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吃完自己盘子里薯条,方圆又贼溜溜看着我的。
“薯条上淋的芝士太多,我不爱吃这种,感觉有点腻。”
“你不爱吃芝士?为什么?芝士多好呀,我就爱吃香香甜甜的芝士。”方圆咬着乐可里的吸管,歪着脑袋渴望地看着我。
“那你吃吧,刚好我也不爱...吃。”
我话还没落音,方圆就把手伸进了我眼前的盘子。一边嚼着着嘴里薯条还回头冲老板嘟囔着:“薯条叔叔,你家薯条是我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薯条。”
正在操作台旁忙碌的老板回过头看着她开心地笑着:“你要是喜欢吃就常来,店里时不时会推出新口味,还会不定期增加新产品呢。”
“嗯嗯,我一定常来偷师。以后我要在芝大也开个薯条店,就叫薯条姐姐。”方圆自我陶醉地傻笑着。“安平,以后你来薯条姐姐吃薯条,我给你打折,不,我给你免费。”
“哈哈,行呀,但愿毕业前我能吃上薯条姐姐的炸薯条。”
那天下午,没能偶遇白马王子的方圆好像忘记了去工大的目的,一直兴高采烈地唠叨着“薯条姐姐”的事,卖什么口味,怎么装修......兴奋地好像第二天就要开张营业了似的。
下午五点接到程峰的电话。
“喂,安平,我刚看到你短信。你来工大了?”
“是呀,我看到你了,在球场上。”
“哈哈,咋样?有没有目睹哥球场上的风采?”
“人太多,倒是没看着你,但是听到场下女生各种尖叫你名字了。”
“哈哈,早跟你说过,哥在工大魅力还是不小滴。”程峰语气里满是得意。
“不过,之前没听你说过你打篮球呀。”
“你对篮球又不感兴趣,跟你说这干啥?对了,你怎么想起来工大看比赛了?”
“哦,陪室友去的。”
“哦,怪不得。对了,你感冒好没?最近忙着准备下午的比赛没顾上问你。”
“早就好了。”
“那就好,晚上队里聚餐,我明天找你哪。”
“嗯,你忙吧。”
.......
那一刻,突然发觉自己对程峰的了解真的很少,好像从来不曾试着去了解过他,可他从来不会在我面前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
那天晚上,收到了林蓉的短信,她和杨振飞决定元旦假期来静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