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天下午，张晟放学后都来教室和我一起做卷子，一起讨论，他还是耐心地教我用不同的方法解题，我还是乖乖的做笔记，一直到天快黑。

  只不过，走在路上我们几乎没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吃我早上带来的汉堡，然后到路口挥手再见。

  而我的“冷面王”同桌凌可，还是一如既往地迟到，无论刮风下雨或是晴空蓝兮。和他一样无论刮风下雨或是晴空蓝兮都会迟到的——我的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我回过头。

  “啊！小五，你，你怎么从后门进来了？任老师——” 我用眼神示意他老师在讲台上，“嘘！你站起来读，脚踮起来，挡着我点啊。还有，读英语小声一点啊，别把老师的注意力引过来。” “你的座位在第四排啊，离讲台这么近，被发现怎么办。” 我有点心虚地站了起来，把英语书拿高了些，“没事，看我的。” 他蹲在地上，从后门悄悄遛进来，把书包抱在怀里，把身体压得很低，轻轻地沿着桌子往座位挪动。

  任立老师站在讲台背对着我们，和早自习查堂的老师小声说着话。合上手里的查堂册子，查堂老师笑着和任老师握了握手，说了些类似好好工作，学校很重视你们班之类的话，转身走了。

  完了任老师回头了。

  “地上那位同学，你给我过来！”任老师双手叉腰，生气中带着鄙视，狠狠地瞪着小五。小五缓缓地站起来，随即突然放松地笑了，把头抬得更高了，右手插进裤兜，好像一点也不怕讲台上的那个人，走到自己的座位面前，把书包往桌上一扔，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

  任老师的脸抽搐了一下，眉头紧皱着，额头皱出几道很深的纹路，眼睛仍瞪着小五。小五走到讲台前停下，和讲台上的老师差不多高。“你叫什么名字？” “座位表上有。”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也不怪他，任老师总是记不住同学的名字，除了他的物理课代表和前面几个成绩好的，还有他一个官员朋友的女儿。

  我直接把英语书放到桌上，我看见——任老师几乎咬牙切齿，抬起右手，全班同学都在，他又放下了手。“为什么迟到！” “起不来。” “你！你简直要气死我！”任老师又抬起右手，生气地指着小五。小五还是无所谓的样子，“起不来就干脆别来了！成绩这么差，还天天迟到，别以为你能踢个足球就很拽了，足球踢的好的人多了。你家长呢？下午叫他们到学校来！” “我爸去外省抓人了，我妈也跟着去了。”

  小五其实不叫小五，是唯一一个作为特长生考进我们班的，因为足球踢得好，初二就代表学校加入市足球协会，两次拿到全国性的足球联赛大奖，球服上的序号“5”从没变过，为人又特别仗义，除了班主任，大家都挺喜欢他，亲切地叫他“小五”。

  抓人？

  “你爸是警察？”任老师额头的纹路散开了。“上官仟。”上官仟？宛姐姐的家门？不对这不是重点，市公安局里比局长还出名的副局长上官仟？小五从来可没说过——但是上官家的人果然都是极好，至少极有特点的。

  任老师尴尬地笑笑，“爸爸这么厉害，儿子也应该努力才是，学好知识，将来对足球事业也有帮助你说对吧。” “这是我的事，谢谢老师关心。” 小五厌恶地避开老师的眼睛，看向门口。恰好看到门口有人！

  “报告！” 我们跟着老师闻声看向门口，“凌可，你怎么迟到了，是不是晚上学到很晚，别太累了啊，保持现在的成绩就好。” 老师拍拍凌同学的肩膀，转身面对全班，读书声停了下来。

  “大家要向凌可同学学习，前两次月考，他都是年级第一，总分比第二名高了三十多分，而且，物理两次满分，你们总是说物理难，我也反思了自己的教学方法，看看，你们看，别人怎么就能考满分！你们睡觉的时候人家没准还在刷题。”

  “咳咳，任老师你当考年级第一是酷跑呢，只要不停地跑——还保持现在的成绩就好？”月姑娘小声抱怨。老师你是不知道，你亲爱的凌可同学可是天天踩点，早自习快下课的时候来——好吧你今天第一次来陪我们上自习，以前的事你不知道。

  “啧啧啧，这就是学霸和我等学渣的区别啊，还好我几天没迟到了，不然——唉”，凌同学刚坐下，下课铃声响了。九姑娘转过身双手撑在凌同学桌子上，眼里全是嫉妒恨没有羡慕，随即拖住胸口倒在月姑娘身上，作惨死状。月姑娘抱住九姑娘，悲壮地看着我们，“上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问成绩为何物，只叫高中狗生死相逼。” 我凑过去拍拍两人的后背，“乖孩子，乖啦。不管成绩如何待我们，我们都要待它如初恋——死皮赖脸。” 

  好像用错了成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画风突变，三个人哈哈大笑，“无聊。” 凌同学嫌弃地看向我们，心里一定在想我怎么会和你们几个神经病坐到一起。我回到座位。

  “哎，凌可，你晚上几点休息啊？” 我戳戳凌同学的胳膊，托腮笑着问他，他刚拿出书本。“十一点。” “哦。”我有点纳闷，也和我们差不多啊，我还比你晚睡半个小时。虽然我会看一个小时《爱格》，再写写日记画画动漫。“你看什么？” 凌同学愣了一下，“啊？哦，你的发型真好看，呵呵，发质也好好。” 我盯着他的脑袋，我在想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可以这么厉害哇。

  “和你一样。” “啊？” “我说，我的脑袋构造和你一样。” 咳咳，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不愧是大神——你不会懂读心术吧？“呵呵，我，我去倒水了。” 被人知道心里想法，虽然不是什么坏话，额还是好尴尬，我还是走。“喂，你倒水拿我水杯干嘛。” 咳咳，当然是帮你倒热水啊。我没回答他，跑出了教室。

  “张晟？你，你怎么在这啊？” 倒完水回来在后门碰到张晟。“我正要找你呢，这是你们班的语文报，我帮你带来了。” “你，你等我一下。” 我跑回座位放好保温杯，“你一个人怎么拿两个水杯啊？另外一个，是张晟的吗？” “嗯，我们是同桌啊。” 同桌就是互相找茬，哦不，咳咳，互相帮忙的啊。

  “初中的时候，无论怎么换座位，我们从没做过同桌，甚至，总是隔得很远。” 张晟嘴里小声嘀咕。

  “嗯？什么？” “哦，我是说楼下倒热水的人总是很多，还得排队。要不，你也帮我倒热水吧。” 楼上人也很多也得排队好不好，我的大学霸。然而还是要保持微笑，谁让你这么笨，人家帮你这么多忙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得一点没错。

  “好，好啊。” “好，那我一会把水杯给你。” 他笑的时候，露出两排皓齿，在小麦色皮肤的映衬下更加温暖。我接过报纸，“谢谢。不过——你找‘宛姐姐’有事啊？我记得她没上你们班课啊。” “你忘了，我也是语文课代表。” 谁说贵人多忘事，凡人也会忘事好不好。我耸耸肩。而且，我只在语文办公室碰见你两次啊。

  “你数学这么好，怎么不——” “我想把语文成绩提高啊，。这样可以鞭策自己。” 我想起前两次月考，语文最高分是140还要多，130以上的也有十几个。张晟第一次年级第七，第二次年级第五，语文都拉低了二十多分。

  “嗯，挺好的。加油！” 我笑着接过语文报走进教室，使劲拍向讲台的桌子，“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下一期的语文报，宛姐姐让我提前发给大家，可能对期中考试有帮助，大家有空看看吧。”

  张晟站在教室后门，一只手扶在门槛上，目光神移——因为，我想超过凌可，想考年级第一，想在语文办公室碰到你，想——离你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