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

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吧唧酱:我叫风语(疯语),大户人家小姐,得了一种怪病,这一辈子碰不得任何花花草草,离近了,看一眼就会浑身过敏起疹子,双眼布满血丝,甚至短暂性失去五感。于是我的闺房只能远远安置在一个偏僻角落,别人家都是园林景观,我家为了我,府上没有任何花草树木,光秃秃一片毫无生机可言。每天有人定时定点检查,墙角一棵小草都得给拔了。  偏偏我从小就喜欢花,父亲只好给我弄来笔墨纸砚和画册子,让老师教我画画。我有个疼爱我的哥哥,找来了手工材料,陪我一起做花花草草。这天府上来了名贵客,于是我和家人一起去门口迎接,眼看着他从马车上端下来一棵大盆栽……

这个开头是在“侠客山庄”群里,由吧唧酱发出的,我当时心血来潮想要接下去,希望效果不会太差。

…………

我叫风语今年十七岁,头些年因得了场怪病,平日里父亲不让我出门,害怕我看到花花草草,引起让他棘手的怪病。我对于外面的世界,总是抱着无限的遐想,期待着有一天能够正常走出大门,拥抱大自然的芬芳。印象中的鸟语花香,是多么绚丽多彩,真是叫人记忆犹新。

1.

今天天气特别好,太阳高悬于天边但并不炎热,风也有些温柔带着丝丝凉意,白色大理石铺设的大街被阳光照耀得一片银白,由两匹白色骏马拉着的银色马车闪烁着炫目的光彩。父亲和哥哥见到如此阔气的马车,腰脊不由得挺直了几分。

马车在我们面前停下,白色的纱布朦朦胧胧,挡住了我的视线,透出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她掀开了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琥珀色闪烁着灵光的大眼,她的嘴唇很薄,肤色就和纱布一样白。在露头的一刹那,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瞬间暗淡下来,笑容就像昙花一般,刚刚绽放便就凋零。

哥哥上前两步,很绅士地伸出了手,可笑容却僵在了脸上,父亲发出不友好的咆哮,“赶紧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父亲将我拥进怀里,急切道,“阿语,千万不要看,快闭上眼睛。”

我十分好奇,这个精致的女孩到底做了什么,令他俩的态度发生这样大的转变?不自觉地伸头望去,父亲连忙用手捂住了我的眼,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女孩手里抱着盆栽,嫩绿的枝叶像是在向我挥舞着魔爪,金灿灿的太阳花向我露出了邪恶的微笑。女孩下了车向这边走来,眼神中闪烁的光芒,就像是一把铁锤狠狠地敲击在我的头上。

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捂着头惊恐地大叫起来。肌肤开始瘙痒难耐,手臂上起了一层猩红的疹子,双腿发软跌倒在地。我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视线却开始渐渐模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耳畔传来女孩的大笑声响,父亲的叫骂声随之响起,紧接着哥哥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我只觉身体一轻,视线竟再次清晰起来。此刻的我被装进一个玻璃瓶内,而我的身体仍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只巨大的棕色布偶熊立在女孩的身旁,装我的玻璃瓶被女孩紧紧攥在手中,被塞进了白色挎包之内,之后的一切陷入黑暗……

当光明再次笼罩,我发现自己正处在家中的杂物间窗台上。一双巨大的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熟悉的面孔映入了我的眼帘。

另一个我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笑得那般阴险,让我不寒而栗。我想质问她到底要做什么?可眼前的玻璃挡住了去路,我大声尖叫,“魔鬼,该死的妖女,你到底要干什么?”

妖女抬起手捏着一根银针,扎在了玻璃瓶的木塞上,随着一点点刺入,木塞发出“吱吱”地刺耳声响。银针穿透了木塞,向我的身体刺来,我连忙躲向一旁,妖女的声音突兀响起,“你不用害怕,现在任何东西都伤不了你,好好地守在这里,来见证我是怎样成为一个女王的。”

木门被推开,布偶熊的脑袋出现在门口,它指了指楼下,示意妖女过去瞧瞧。妖女眼神兴奋地向我挑了下眉毛,转身出门而去。

2.

太阳东升西落黑夜已经悄然来临,天空中的星星在向我眨着眼,一弯明月挂在天边,我望着它就像看到了妖女勾起地嘴角,心中对她更厌恶了几分。

院中的布置已和白天大相径庭,各处摆满了绿植,一朵朵妖艳的红花并成两排,从大门口一直摆到了客厅前。旁边是一处被白色木栅栏围起的宴客区域,里面摆放着蒙着白布的巨大餐桌,桌上放着雪白的碗碟,碗碟里盛放着烤肉、披萨、水果等食材,连父亲珍藏的红酒都被拿了出来。

一声爽朗的大笑在门口突兀响起,父亲、哥哥还有妖女迎了出去。父亲和哥哥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内穿白色的衬衣,棕色的皮鞋被刷得明亮,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妖女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悬垂到腰间。父亲和哥哥各牵着她一只手,向门口款款走去,她扭过头向这边望来,目光中闪烁着红色诡异的光芒。

我家的黑狗叫山姆,是一只中华田园犬。它看到她出来,从一旁的花丛里奔出,冲着妖女狂吠起来。妖女很是惧怕,惊恐地躲到了父亲身后,仆人见状连忙驱赶,最后用绳子套住了它的脖子,拖拽着向这边走来。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口,被父亲和哥哥引进了院内。客人们诧异地望着院中的绿植,口中啧啧称奇,走到妖女面前献上了贵重的贺礼。他们确实应该祝贺,父亲被我的病每天折磨得心力交瘁,现在“我”的病终于好了,可谁又知道那个“我”并不是真的我……

屋门突然被人打开,打断了我的思虑,仆人走了进来,拽着绳子将山姆拖进屋中,而后把绳子从它脖子上解下来,转过身关上门扬长而去。

山姆急得在屋中打转,好像已经认出妖女并不是我,可它并不会说话,自然不会有人对一只狗升起太高的兴致。他们大概会想:山姆一定是疯了,以前的它是多么温顺啊!然后会露出怜爱的眼神,摊开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山姆安静了下来,蹲坐在窗台下正左右歪着头向我这边望来,黑色的眼睛里满带着疑惑。它习惯性地吐出舌头喘着粗气,而后又趴在地上,把嘴放在伸出的前腿上,但会时不时用眼角向这边瞟一下,那扑闪的眼皮有几分莫名的喜感,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它猛地将头抬起,用鼻子向前嗅着,倏地站起身在窗台下急切地转了两圈,最后面对着窗台又停了下来,尾巴如蒲扇般摇晃个不停。在我要疑惑它想干嘛的时候,它的身体已经跃起,轻巧地上了窗台,在我面前蹲下,慢慢抬起右腿,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爪子搭在了瓶子上。

山姆难道知道我在这里?一丝莫须有的希望在我的心中熊熊燃烧起来,我冲它喊道,“山姆,山姆,你一定能看到我,对不对?”

山姆的耳朵动了一下,把鼻子凑到瓶盖上闻了几下。它茫然抬起头向四周看了几眼,又爬起身跳下窗台,开始在屋子里来回狂奔。

我知道它在找我,它知道我就在屋里。

“山姆,我就在窗台的瓶子里,你刚才的感觉是对的,我就在这里。”

月光透过玻璃窗,在山姆的眼中跳动起绿色的光芒。它面对着我,惶恐地退了两步,又冲我叫了两声,而后趴在地上蜷曲起身体,慢慢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山姆真的睡了,我也有了一丝倦意,叹了口气暗想:山姆只是一只狗而已,它又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呢?刚才真有点痴人说梦了。

3.

翌日清晨。

我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向东方的天空。太阳已经升起,云彩被烫得嫣红,院中罕见的响起鸟儿的啼鸣。低头望去,只见无数花朵姹紫嫣红,嫩绿的盆栽随晨风摇曳不定,白色的蝴蝶在花朵间翩翩起舞,几只蜻蜓走走停停围绕着花卉不舍得离去。

家中已经很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景致了,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连发生在身上的不幸都差些忘怀,那个讨厌的身影却在此时出现了。

妖女坐在一把白色的木制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眯缝着眼睛浅浅尝了一口。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仆人走上前来,接过她递出的高脚杯,而后退到一旁静侯吩咐。父亲和哥哥并排立在她的面前,眼睛呆若木鸡毫无光彩。在他们身后有十几个人,都低着头神情肃穆,好像在他们面前坐着的当真就是女王。她翘起二郎腿,指着父亲道,“你们都听好了,待会儿回到家,将你们的财产分出一半,交到管家手里,都听清楚了吗?”

那些叔叔伯伯全都单膝下跪,“谨听女王号令。”他们言辞恳切,好像受到了女王眷顾,激动得不能自已。

不多久妖女又来到我的面前,布偶熊跟在她的身后,山姆见了她飞扑过去,张嘴就向她的小腿咬去,可惜还没有得逞就被布偶熊一脚踢出了屋子。

妖女的神情极其兴奋,“想必刚才你已经看到了,要不了多久,这座城市里五成的钱都会进入你父亲的腰包。你应该感激我,只有我才能让他变得这样富有。”

我望着这张讨厌的脸,冷冷道,“你说得好听,他们现在都听你的命令,那些钱到最后还不是落到你的手里?竟还假惺惺跟我说,‘是为了我父亲好。’快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妖女并没有反驳,“我要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人,都成为我的奴仆,然后再一点点扩大,逐渐蔓延到整个帝国甚至全球。”

听到如此痴心妄想的话,我忍不住嘲讽道,“真是痴人说梦,难道就没有你得罪不起的人?到那个时候别说帝国了,只怕连这座城市你也走不出去。”

妖女的笑容依旧,“有句老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只需要花点钱请一些雇佣兵,将那些讨厌的家伙全部干掉,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要妄想着有人能救你出去,下半辈子就跟山姆在一起度过吧。”

她仿佛一个得胜者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山姆又被丢了进来,门外响起妖女的声音,“把这个门给我锁上,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打开。”

山姆冲着木门狂吠,迎接它的却是“轰”一声,木门的上方被一个毛茸茸的拳头击穿,一根火腿被丢了进来。妖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山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她可是我的贵人,在你死后我会把你厚葬,为你在郊区最好的地段盖一座豪宅,让你的灵魂跟你的主人永远都待在一起。”

4.

从中午开始,一辆辆马车排着长队进入大门,向着仓库的方向行去。马车一直都没有断,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停止移动,因为仓库已经满了。妖女命令父亲出去购买房产,藉此将所有的钱全数收入囊中。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进入家中的陌生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在这里大吃大喝,第二天无一例外全部成了她的奴仆,她命令他们将自家财产的一半拿出,来满足她对于金钱的渴望。

我一直在想:她上辈子一定是个穷死鬼,要不怎么会这样在乎金钱?钱太多了,让她一直花,花几辈子也花不完呀!

这座城市当真有一半的钱都落入了她的口袋,可贪欲人人都有并非只她一个。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踏着整齐地步伐出现在大门口,后面甚至还有装甲车链轮“哗啦啦”地声响,我以为这一切终于该结束了……

妖女出现在大厅门口,望着从吉普车中下来的将军,那是一位老态龙钟的男人,用深邃的眼眸望着妖女,开口道,“你就是风语?”

她的声音很平稳,“正是。”

将军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我听说你很有钱?”

她笑了,“还好。”

将军见她毫不慌张,自己的脸却开始变得难看,“我不管你们属于什么组织,一旦危及到我的利益,那就是找死。”

她的声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哦,是吗?我正想领教一下将军的厉害,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将军大怒,“来人。”

所有士兵都端起了枪。

将军的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现在我也提一个要求,把你的钱分出一半给我,刚才的不愉快我可以既往不咎。”

她大笑起来,“将军,在此之前最好先看清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已经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本了。”说罢,转身进了大厅。

将军慢慢转过身,所有的士兵竟都用枪瞄着他,他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转过身脸色已一片煞白,“风语……不,女王,我的女王,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妖女没有搭理他,回应他的是无数颗子弹,同时射进了他的身体。千疮百孔我以前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现在我懂了,他的血会瞬间流干,身体已成为烂泥。

这些士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成了她的奴仆。杀一个将军并不费力,但她怎么没有考虑过,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有关部门的调查,妖女难道这样愚蠢?

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由于妖女的出现原有的平衡是否被打破?我特别想出去瞧瞧,现在唯一能帮到我的只有山姆了。

“山姆,你能带我出去吗?”

山姆正蹲坐在一旁,习惯性地吐着舌头,目光向着前方,望着士兵将院里的尸体拖走。听了我的话,它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5.

深夜不期而至。

我已经放弃了出去地念头,指望一只狗来帮自己,这已经不是傻得问题了。

山姆本在睡觉,突然抬起头望向窗户。白色铁质的窗户上有一个把手,被向上卡进槽里,只要将把手掰下来,窗户就会被打开。它开动脑筋思忖了这么久,终于想到这个主意,这好像已是最好的办法了。

山姆将前腿奋力向上伸出,发觉离上方的把手还有很远的距离,又转过身跳下窗台,而后跑到门口,用最快的速度向这边冲来。它的身体已经跃起,前腿落在窗台,后腿紧跟其上,借着这股力道,奋力向上窜出。它伸出了爪子,哎呀!跳过了头,还好他有嘴巴,一口咬住了把手。把手纹丝未动,山姆就这么悬在空中,天上微圆的月亮,此刻正巧挂在它黑色的鼻孔上。

我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却见山姆用后爪不断蹬起下沿的玻璃,想借此力道打开窗户。玻璃在它的爪子挠动下发出“滋啦啦”声响,要是外面有人把守,岂非要被发现?我的心跟着它的动作开始七上八下。

山姆地努力没有白费,把手开始一点点向下滑落,最后“啪”一声成功打开。山姆异常兴奋,嘴巴张开想要欢呼,身体却呈直线坠落,一屁股坐在了窗台上。它咧着嘴发出一声惨叫,连忙让身体向另一侧偏出,可它本就在窗台边缘,只顾得上将前腿伸出,便头朝下栽了下去。它的前腿率先着地,撑着身体向前快速走了几步,后腿这才稳稳落在地上。

山姆在地上开始蹦来跳去,激动得不能自已,就差在原地翻跟头了。良久之后,它倏地停止了所有动作,抬头望向我这边,眼睛里的光芒有些躲闪,这家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干。它又跳上窗台,用嘴衔着装我的玻璃瓶,把脑袋慢慢伸到窗外低头向下望去。窗台离地面有两米多高,这样的距离对于一只狗来说,属实有些高了,可是它并没有放弃。

它先把前腿搭在窗户上,又一点点将身体向外挪出,用后腿狠狠一蹬下方的窗台,而后笨拙地抬起了屁股,结果后腿绊在了窗户上,身体一时没了着落,竟打着转儿向下翻去。天地开始旋转,落下的速度飞快,山姆瞪大了眼睛,咬着玻璃瓶的嘴巴,力道更是大了几分,我真担心玻璃瓶不堪重负被它咬碎。

待离得地面近了,它突然头朝上来了个鲤鱼打挺,竟凭空向上窜出一小截距离,下坠的速度立时大减,后腿跟着落地,微微一蹬地面,向上轻巧跳起,前腿随之落下,就地打了个圈,待彻底站稳后,转身就向门口跑去。

6.

山姆出了大门向右边奔出,在街道的末尾我看到了一座褐色的破旧木屋,印象里这座木屋一直都无人居住,难道是山姆平时玩耍得地方?它抬起爪子用力挠着木门,木门上有很多之前留下的爪痕,看来它确实经常到这里来。

“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打开,屋子的主人五十多岁,头发很短,白色的胡茬子特别显眼,眼睛不大,鼻子挺翘,是一个不算好看的邋遢老头。对方看到山姆后显得异常兴奋,“哈!山姆,你都好久没有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山姆低着头走进屋子,将玻璃瓶吐在地上,望着男人来到他面前。

男人将玻璃瓶拿起,皱眉盯了许久,开口问道,“山姆,这么多天没来,就是因为它吗?”

山姆在他面前蹲下,哼唧了两声算是回应。

男人用手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原来她是你的主人啊!就是那个生病的小姑娘对不对?”

这男人竟然能听懂狗的话,真是稀奇。

他将瓶塞拔出,把我倒了出来,笑着说,“你叫我皮特就行。”

我警惕地望着他,“你能看到我吗?还有,你怎么能听懂狗在说什么?”

皮特得意地笑了,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是山姆告诉你的?”

皮特点了点头,“没错。你并没有得病,之所以见不得花草,是那个怨灵施了诅咒。”

我低下头黯然道,“我现在并不关心自己的病,而是在担忧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皮特笑着说,“当然可以,只要你的身体还没有凉透。”

我想起了那个可恶的妖女,又想到家人在被她随意指派,心头窜起无边的怒火,必须想办法将她从我的身体里赶出去。

“你能帮我对不对?”

皮特又笑了,这次却是苦笑,“之前我也曾找过你父亲,跟他陈述过其中的厉害,可是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说,甚至认为我那么说是为了骗他的钱。但自始至终我都认为,若是能让咱俩见面,你肯定会相信我的,所以我没有选择离开,一直在这里等着你过来。”

听了皮特的话,我特别感动,为了这份信任,他一等就是好几年。这次若不是山姆带我过来,这辈子只怕都不可能跟他相见了。

“皮特,咱们素不相识,没想到你会这样信任我!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会拼尽全力帮你实现。”

皮特走到钉满木板的窗口,透过木板间的缝隙看向屋外,淡淡道,“现在谁也杀不死那个怨灵了,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把她带走。”

我连忙问道,“你当真有办法?”

皮特扭头指向一侧的墙壁,山姆正蹲在那边,抬头望着墙壁愣愣出神。那是一个橱柜,褐色的木板被分成好几层,每一层都摆着很多透明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不同颜色的光球,它们悬在瓶中在慢慢浮动。

他说,“这些都是怨灵,但它们都特别弱,附在你身体上的怨灵却很强,她懂得控制人心,摄取灵魂,甚至还特别聪明。”

妖女很聪明我当然知道,但却得了妄想症,她竟天真的认为靠一己之力就能控制地球上所有人,现在想来仍觉得有些搞笑。

“她这么厉害,你对付得了吗?”

皮特摇了摇头,“我不行。”又指向山姆,“我需要它来帮忙。”

“山姆?”

“不要用质疑的眼光看着我,黑狗是怨灵最怕的动物,它们不光可以看到很多人类看不到的东西,还能有效遏制怨灵的魔性。”

看着皮特的眼睛,我才发现他的眼和山姆的竟然一模一样,我吃惊地后退一步,“你,你的眼……”

皮特猛地撇过头。很显然,刚才我的行为已经冒犯到他了,他语气有些不悦跟我说,“想收拾她,只能等到月圆之夜才有机会动手,因为那一天她不得不从你的身体里出来,去外面吸收月亮精华,藉此增加灵魂的寿命。在此之前,我需要去准备一些东西,这里绝对安全,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说罢走出屋门,狠狠将木门关上。

屋子再次陷入安静,外面传来狗吠之声,山姆听到它们的声音,爬起身走到了门口处。说实话,在这样漆黑的屋里,我是有些怕得,并不想让山姆轻易离去。它盯着我慢慢低下头,在门旁的一个软垫上蜷曲着身体,慢慢趴了下来,不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离月圆之夜还有两天时间,不知道皮特要准备什么?又需要多久时间?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找了一处阴暗角落躲了起来,这一等就是两天。

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皮特仍旧没有回来,他难道不回来了?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这种感觉变得愈发强烈。

我来到门口透过木门缝隙,向外面街道望去。路灯散发着黄色的光,将街道照得昏黄,天空的圆月静静挂在天边,群星特别明亮。忽然,一道黑影挡住了视线,我吃了一惊连忙躲门旁。门开了,山姆跑到他面前,摇着尾巴围着他跳个不停。

“山姆,真是可怜的家伙。”

他从抱着的纸袋子里拿出根香肠,掰成两半丢给山姆,然后转过身把门关上。他发现了藏在门后的我,笑着说,“风语,你可真够小心的,我不是说过吗!在这里绝对安全。”

皮特的神情太过悠闲,我不禁有些怒了,“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好了要在今夜对付那个怨灵吗?”

皮特仍一脸嬉笑,“当然要对付她……”

听了这话我更急了,指着墙上的钟表道,“马上就十一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就不是今天了。”

皮特点了点头,“嗯,你说得不错,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吗?”钟表沉重的声音倏忽响起,皮特听了立即皱起眉头,“看来咱们得抓紧了。”

“那你还不赶紧行动?”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帮我一个小忙。”他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木偶,跟我说,“你得在它身上待一会儿。”

“我……”

他只是问我一下,并没有征得我的同意。木偶身上产生了极强的吸扯力,将我的灵魂吸附到了木偶之中。我想要质问他,却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不能说话,心中的怒意更甚了几分,不过还好眼睛能够看清东西,耳朵也可以听到声音。

我被他塞进了上衣口袋里,脑袋刚巧露出,可以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

“嗯!不错,这样果然安静了很多。”皮特的声音略带玩味,难道刚才我很吵吗?这个家伙不经过我同意就妄自做了决定,真是讨厌至极。

他带着山姆出了门,让山姆在前面探路,自己则弓着腰眼神四顾慢慢向前走着。街上根本就没有人,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不多久就到了我家门前,院里的情形跟街上一样,看不到一个人影,皮特将铁门缓缓推开,向院中警惕地看了一圈,确定无人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皮特沉吟道,“看来所有人因为怨灵离开你的身体而陷入了沉睡。”

我很想说,“这该不会是个陷阱吧?”但苦于无法开口。

皮特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又说,“你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按着我原有的思路在走,不会有危险的。”

7.

大厅的灯是亮着的,在白炽灯照耀下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这里寂静无声仍然一个人影。我们通过楼梯来到二楼,最后在我的寝室前停下,皮特将寝室门推开,大咧咧走了进去。我的身体就那样一动不动躺着,“她”确实睡了,而且很香,我们这般大刀阔斧进来,她都没有惊醒。

皮特反手将门关上,面对着床铺发出令人侧目的笑声。忽然,身后传来奇怪的人声嘶吼,就像是被人用双手紧紧掐着脖颈,从嗓子眼里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皮特迅速转过身去,布偶熊那棕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抡起拳头狠狠轰在皮特的脸颊。皮特的身体向后飞出,“咚”一声重重落在木地板上。我心中升起了绝望,面对如此强悍的布偶熊,皮特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皮特怒吼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猎枪,对准了扑来的布偶熊。

“嘣!”

黑色的枪管喷射出红色的火焰,白色的棉絮开始在空中飞舞,布偶熊的身体被猎枪极大的力道带着向后飞去,狠狠撞在了门上。两颗黑曜石镶嵌在布偶熊的脸上当做眼睛,现在却闪烁着幽幽的红光,它低下头看了眼胸口,此处已经被子弹轰烂。布偶熊愤怒抬起头,冲着眼前的皮特尖叫一声,挥起拳头就要将皮特打倒。

皮特刚才已提前站起身,端着猎枪大步向前,在布偶熊挥拳的刹那,猎枪不断发出震耳轰鸣。布偶熊转眼间就成了一堆烂棉絮,可它并没有死,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皮特将猎枪丢在地上,从旁边的纸袋里抽出一根细短的木棍,指向瘫倒在地的布偶熊,“嘭”一股蓝色的火焰自布偶熊的身上冒出,转眼间就将它燃烧殆尽。皮特又拿出一个玻璃瓶,将其中一把灰烬抓起小心翼翼放进玻璃瓶内。

他刚站起身,屋门突然响起惊天巨响,向着屋中倒飞而来。皮特见屋门向自己飞来,连忙用手臂护住头部。“啪!”一声,门板狠狠拍中他的胳膊,带着他向后飞出,然后将他重重压在了地板上。

“呀!”

瘆人的尖叫声响起,屋门倏地被掀飞,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红色透明的影子,那张小巧的脸通红,眼神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

皮特连忙滚向一旁,妖女扑了个空,飘起身体就要向床榻扑去。山姆倏地狂吠起来,跳到了床上,露出白岑岑的利齿,眼神凶煞地盯着怨灵。

妖女迟疑了,停在了空中。

皮特趁机从纸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不大的布偶,奋力向怨灵掷出。怨灵听到动静扭头望来,待看清向她飞来的只是布偶时,禁不住笑出了声,“你真把我当成了孩子不成?别……”

怨灵的话还没有讲完,布偶就产生了巨大的吸扯力,再想躲避已经晚了。布偶碰见她仿佛碰到了一块同性的磁铁,转眼间就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给吸进体内。

皮特见状立即飞奔过去,还在半道身体一跃而起,伸手向前就欲将布偶捞进手中。布偶的身体骤然亮起耀眼的红光,从地上跳起来,用脑袋狠狠撞在皮特的手掌。他的身体向后倒着飞出,布偶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身体如炮弹一般向这边弹射而来。

一旁传来山姆吠叫之声。我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在布偶将要撞到皮特的一刹那,被它一口咬中。

“啊……”

布偶惨叫一声,伸手想要掰开山姆的嘴,可山姆却越咬越紧,她心急大叫,“臭黑狗,快放开我。”

山姆并不理会,摇摆着脑袋换着角度啃咬,誓要将布偶咬成粉碎。布偶的用料极其讲究,如此啃咬半天竟能完好无损。

皮特终于有了丝力气,踉跄着站起身,喊道,“山姆,把布偶丢在地上,赶紧闪开。”

山姆张开嘴将布偶丢在地上,一溜烟窜到了屋外。皮特暴喝一声,再次向布偶扑去。布偶刚站起身,正奋力撕扯着身体,听到皮特的叫声立即扭头望来。此刻的皮特从天而降,手里抓着一把银锥,照着她的脑袋奋力戳出。

布偶发出一声震耳发聩地尖叫,一脚将皮特踢得飞出。她挣扎着伸手要将银锥拔起,可甫一触碰便从手心处升起一股青烟,她的头部也开始“呲呲”作响,不断有青烟从银锥刺中的位置冒出。

一个灵魂也有疼感?这显然是在开玩笑,可看在我的眼中确是如此。皮特从地上捡起那根短木棍,挥手便将布偶点燃。他从纸袋里又拿出一个空的玻璃瓶,望着在火中惨叫的布偶,冷冷一笑,“任何一个怨灵都承受不了我这异火的炙烤,连你也不行。”

布偶已经被焚烧殆尽,皮特走过去从灰烬里抓起一把灰烬,放进了玻璃瓶中。落在瓶内的灰,一点点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浑身粘满灰渣的小人。她用手扶着玻璃,张开嘴冲着外面大叫,只可惜声音都被埋在玻璃瓶中。

皮特拿出附着我灵魂的木偶,一脸柔和地望着我,“风语,做好重新做人的准备了吗?”

我当然想,可是我开不了口。皮特将我放在我身体一旁,从纸袋里拿出一把刃口雪亮的斧子,直接抡圆狠狠将木偶劈成了两瓣。我还来不及心惊,灵魂就从木偶中飞出。这一刻,我发觉自己的灵魂充实了很多,浑身说不出得舒坦,看到自己的身体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我终于再次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可一股倦意瞬间笼罩全身,都来不及跟皮特打声招呼,便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山姆在“汪汪汪”叫个不停,似乎很是不舍。皮特地声音响起,“山姆,明天记得帮我跟风语说声再见。这小家伙太心急了,都顾不上跟我说一句话就进入了身体,她却不知这样会立即被困意席卷,眨眼功夫便就睡去了。我把她收进木偶,为得就是将她身上的诅咒清除,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复原了。至于这个怨灵到底有何怨气?我也不得而知,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会写信给她的。该说再见了,山姆……”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渐消失了声响,我确实有很多话想问他,可是我的身体太过疲乏,实在不想再动一下。

8.

次日清晨。

“阿语……”父亲的声音响起,却又戛然而止。

我略有不适地坐起身。

明亮的阳光重新进入眼帘,父亲可爱的身影又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大步走到山姆近前,一脚踢在了山姆的屁股上,怒喝道,“山姆,瞅瞅你干得好事,是想把家给拆了不成?”

山姆本还在睡着懒觉,被一脚踢醒,尖叫着夹着尾巴窜出了屋子。

我当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我知道父亲不会相信什么灵异事件,只好撒了个谎,“爸爸,山姆只是一条狗,怎么可能把门给拆下来呢?我想一定是家里进了贼,他看我的屋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一定跑去别的地方了。哎呀!该不会去仓库了吧?”

父亲听了我的话,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又紧紧地蹙在一起,嘴里叫嚷着,“这怎么可能……”但他的腿已不听使唤地向仓库奔去。

我知道当他看到满满一仓库的钱,一定会惊得连下巴都掉在地上,但那也比少了一半要强吧?父亲果然很激动,只见他将仓库的大铁门“砰”一声狠狠关上,然后警惕地向四周看了又看,把门锁上后又开始在院子里转悠起来,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真是比看话剧还要精彩。

至于怨灵有什么怨气,我已不想再管,现在最该考虑的就是立刻踏出这座庄园,去好好领略大自然的旖旎风光。

我来到院里,望着有些错乱的父亲,笑着道,“爸爸,我觉得你应该去书房瞧瞧,也许你会看到几张以前没有的房契。”

父亲一怔,“开什么玩笑?哪有这种好事?”

若是坏事他多半会说,“你是不是疯了?”可若说得是件好事,他多半会过去瞧瞧。毕竟刚才已是喜从天降,没准他会认为,上帝看在他多年不辞辛劳的份上,给他降下一场这辈子都消耗不完的财富呢?我已经不需多言,反正他已经去了。

从父亲刚才的表现来看,被怨灵控制的人,在恢复正常以后会忘记在此之间的任何记忆,也就是除了我之外,这座城里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段过往。

我应该劝父亲将所有的庄园全部变卖,然后搬到更大的都市去生活。听说那里的人既热情又开放,连思想都和这里的人截然不同,如此想想真是万分令人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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