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今年34岁,单身,是一家小超市的老板。
为了抓住青春的小尾巴,四毛已经连续好几年在市医院做美容美体等各类手术。其实,34岁的四毛身材苗条,容颜娇好,肤若凝脂,用常人的眼光来看,根本无需大费周章做这些个美容美体什么的项目来让自己承担额外的毁容风险和精神压力。可四毛不这么认为,形象对于形单影只的四毛来说,既是需要也是慰藉,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不,四毛安排好超市的一应事务,又在迎接一项新的形体美容挑战。接连三天,四毛在离开医院时,总会在医院二楼的拐角处遇到同一个男人。那男人身形俊逸、五官立体,走起路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迷人韵味。要命的是,那双十分专注的眼睛,让四毛从中读出了不一样的情愫。凭直觉,每次从楼梯上下来后,那男人都盯着四毛的背影驻足凝望很久,四毛硬是忍着一次也没有回头去证实自己的第六感是否准确。
可怜的四毛,每次跟这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都把自个憋得喘不过气来,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令四毛的心像猫抓般难受。
第四天,四毛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如期遇到那个男人,心莫名突突跳得令人难受。临近那个男人的时候,四毛做了个令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动作,她把一根玉色的发簪从盘发中抽出,高挽起来的一头黑发自头顶刷一下泻落一肩,这冷不丁的一点动静似乎微微吓着了那个男人,慌乱中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脱口说了句:“小姐,你的衣服穿得好有水准。”
水准?他这一慌,四毛反倒镇定下来,不禁哑然失笑,每天换穿不同的漂亮衣服,是四毛的拿手绝活,年轻时的四毛,曾经的理想是做一名出色的服装设计师,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理想像肥皂泡般无情破灭。但生性爱美的四毛没有浪费这种独有的基因,通过她精心挑选的那些衣服,件件都可称为极品,或率性随意,或精致古典,或时尚前卫,有些甚至是四毛自己设计并动手加工而成,加上四毛天生是个衣裳架子,这些衣服穿在四毛身上,总是别有一番风韵。
四毛觉得,这些衣裳在她的精心搭配下,能够显得自己高雅许多,也能撑起随年龄增长而日渐缺失的自信与骄傲。很多人夸过她衣服搭得漂亮,还从没有人动用过水准这么个词。只是一套衣服而已,至于的吗?一定是他也喜欢上自己了。那些诸如一见钟情啦什么的词,一下子涌上心头一堆。
这么一想,四毛心下又没来由地慌乱起来,最后竟然没有回复便逃也似地匆匆下了楼。四毛明显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灼灼闪光,心里忍不住地十分甜蜜,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总算迈出来了,搭讪过了,就该约会了,接下来,他一定酝酿着该如何邀请自己共进晚餐的吧。
5月12日,四毛清楚地记得,这天是护士节,在这个全世界护士的专属节日里,四毛离开天使岗位已经整整八个年头了。八年的光阴,中国人民在那么艰难的抗日战争中都取得了伟大胜利,四毛却总也没能使自己成功走出丧偶的阴影。
四毛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短到她还没来得及体味完新婚的甜蜜,没来得及产生厌腻的情绪,爱人就已经灰飞烟灭不知所踪了。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一首诗?一种梦想?一阵心悸的感觉?一部一生可阅的书?甜蜜或者忧伤?抑或仅仅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四毛闭上眼睛使劲摇摇头,想让自己从这个臆想中离淅出来。
可是,爱人的面容,还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
流线精致的雷克萨斯,在优雅的疾驰中,原本与夜色融合为一体,可留在四毛记忆中的,却仅留了方向盘上那个血肉模糊的场景。那一刻真是太骇人了,以至于多年以后,四毛仍然无法原谅自己做为一个专业的护理人员,在眼睁睁面对爱人的死亡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束手无策。
在向左还是向右的选择中,爱人的动作也许只是下意识地用方向盘把生还的希望留给了四毛,可四毛的精神却因此崩溃了,她无法让自己平静地接受这份爱的临终馈赠。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四毛和爱人天人永隔不留神间已有八年,,这个让四毛肚肠寸断的男人,如同血液一样深深融进了四毛的骨髓深处,那种熟悉的气息围裹着四毛总是无处不在。
八年来,四毛并非刻意寻求独处的时间。她甚至一刻也不曾放弃过期盼。四毛钟爱女红,也热爱料理家务,即使一个人吃饭,四毛也毫不含糊地认真忙碌在厨房里,把家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尘不染。骨子里的四毛,拥有不折不扣的小女人情怀。
有一次一位已做妈妈的闺密不平的为四毛叫屈:“男人们都瞎眼了吧,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忍心让她待字闺中?”说得四毛心底有个地方潮潮地湿润了起来。
只是这个楼梯上偶遇的男人,不期然间触动了四毛尘封已久的情感心扉。想到这里,四毛有些自嘲地摇摇头:纵有柔情万缕无处寄托,也不能就这么对一个男人动心的吧。那个漂亮、优雅而知性的女人形象哪里去了?
这一团乱麻似的心绪,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新人旧人交替出现,搅得四毛头疼欲裂,四毛心神不定地躺在美容床上,好不容易捱到今天的美容功课结束。四毛从床上起身的时候,那位专用美容师关切地问四毛是否不舒服,四毛摇摇头说没事,可能昨晚休息得晚了。
下楼的时候,四毛的心开始咚咚乱跳,全无一点节奏感可言。
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四毛的五脏六腑仿若撕裂般难受,四毛觉得自己简直要死掉了似的。男人竟然早来了,他站在楼梯的拐角处,静静地凝望着四毛,眼神中有着难以言说的似水柔情。
走近男人的时候,四毛急切地期待男人邀请她,可是直到走过去了,男人也没开口说话。下楼的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起来,难道是自己疲惫的神态吓着了他?也许他有点胆怯?抑或是他还没准备好怎么说?四毛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楼梯角偶遇的男人,那份期待的感觉让她六神无主。从楼梯上夸张地跨到地上以后,四毛又做了件令自己难以理解的事情,她掉转身扬起头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说:“一起吃个饭吧!”
没想到那男人竟欣然应允,四毛刻意选择了一家烛光餐厅,可是,点餐之后四毛才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那种朦胧的、诱惑的、微带浪漫色彩的摇曳,让四毛有些不能相信自己仍然足够吸引男人,局促间四毛起身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一再整理自己的妆容、发型、衣饰,直到确认再也没有瑕疵了,才惴惴地回到座位上。
这个男人很绅士地在等四毛回来,并没有一个人动筷子,交谈间,四毛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小型服装公司的老板,早年间也是一个服装设计师,现在仍然给自己的公司兼做设计。那位给四毛做了很多年美容美体的专用美容师,竟然是这个男人的老婆。这些天,因为业务过于繁忙,老婆吃不惯外面的饭菜,所以,老板兼设计师的男人,每天开始兼做老婆的厨师兼小工,每天下班回家做好饭给老婆送来。
做为一个专业的服装设计师及服装公司的老板,男人习惯研究各种潮流服饰。四毛的衣服一天一换,精致、优雅而又时尚,每次都令这个男人眼睛一亮,便忍不住地回头凝望,忍不住地盯着四毛出神,忍不住地想要给她增添一些更加时尚的元素,男人急切地择清自己:“就是这样,小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任何不良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