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雨水淅沥滴答敲开了我的窗门,我伏身在黑暗中的窗台用惺忪的眼睛搜寻着被雨水击起的音符,或许眼睛只适合凝望夜空里的星辰,看百花争艳烂漫于原野,这妙不可言的,如淙淙泉水的音律只有两耳才能享有。但这听觉盛宴真的太过短暂了,像绚烂的烟火,像隔雾昙花,我不能挽留,让人惋惜不已。
在过去的日子里,这样的音律我时常可以邂逅,而我怎懂品味,它似一个多情的人——敲着屋瓦即兴奏乐,碎在鱼塘里惊醒鱼群,而我是那个溪边垂钓的人,那一杆杆甩起的大鱼才是我的欢乐,那时的苦恼还没那么多,我怎懂它是一味药呢。现如今,久别重逢,我不再是那个无情的垂钓者。我想拥有它,让它游向我的耳膜,递向我的神经,冲向我的脑仁,永久的保存。
这是惊蛰后的第一场雨,即便天上的惊雷选择了缺席,也足以让绿芽从树皮上,土地里蹦出,我在想,这雨天过去,天空必定湛蓝万物也会偷偷换上新装,我在期待晴天。
我不喜欢雨天,雨天除了能在窗台听雨,阻去访客的脚步外,实在是一无是处的——没有人愿意在雨中长途跋涉,没有人喜欢在泥泞里寻找童真,即便是好玩的孩童也只是想趁机甩掉繁重的功课,全身心地把心思放在电视机里,那个在工地里工作的邻居也被迫停工了,他躺在沙发上,两眼像在黑暗里迷了路,昏昏欲睡,突然又打个激灵,开口破骂——烂天气。
在古代的诗文中雨总是充满情愫的,听雨夜思,望雨浇愁,它会在湖中泛起缠绵,倾倒清新于山林,急打船篷,滴碎荷声。倘要在这空的细雨中提起念想,容易着湿衣裳,那时怕不能道清是雨打了衣衫还是泪染襟了。雨天是不适合思念的,因为灯花夜雨无人相陪,梧桐细雨会愁肠,暖雨扰春心,如果非要想念,那也是徒劳,不得的想念只会徒增哀愁。曾经一书能寄千愁,复得努力加餐饭就能天荒地老,现在的相思之愁非只言片语能够诉清,故事的情节里可能还参差三分之一的言不由衷,即便得到了最衷心的祝福和热吻也避免不了见异思迁的心将要远你而去。我不爱雨天的多愁善感,一切皆无定数,唯有努力耕耘。
我爱雨后的天气,这时候刚好是果树的花季,满园的果树挂满花蕾,蜜蜂落在花蕊上欢快地采蜜。在这里没有寂寥,没有荒芜,草木都很苍绿,郁郁葱葱,唯独溪边的竹林还来不及褪去黄色换上翠绿的新衣。我带着满心的期待逛景。风景途径我的脚迹,轻划一道道光阴,阳光从山间透来,穿过指尖,晃着双眼。我知道,这就是我期待的晴天,这里没有愁云苦雨,有的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小鸟会毫无顾忌地歌唱,云儿早早就要散去留一片蔚蓝给天空,但也总有几片来不及散去的薄云悬挂于天际,
这也恰恰给天空多了份点缀。我们总是感觉事事皆不完美,却往往忽略了边边角角的缺失弥合了太完美的患得患失。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他们连句再见也没有,就再也没见。在湿漉漉的街头,两人同时转身离去,风雨交织在鬟鬓,脚步无情地迈向积水的洼地,彼此都去的很决绝,连那句“祝你幸福”都省去了。回想当初,她最爱下雨,每当下雨的时候她就像搁浅的鲸鱼遇到了涨潮,一下子一个翻身,欢脱的像只兔子。那种喜悦,他却不懂得。有一天下起了细雨,他疯狂地把她拉向了雨中,两人相互打闹,好不热闹,有种电视剧里雨中漫步般浪漫的既视感。事后女生得了重感冒,男生又斟茶倒水又嘘寒问暖,这真是个难得的献殷勤的好机会。后来女生很深情地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下雨,不是淋雨。
有人爱晴天,有人爱雨天,有人爱雨后的晴天,有人好在雨中饮酒,有人好在雨中品茶。无论何种爱好皆是情缘,它是毫无理由的一往情深,是万花竞放独取一枝的执念,翻开历史长卷,陶渊明独爱菊,刘伶嗜酒如命,仿佛都是冥冥中的一场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