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啊,那姑娘又在放声歌唱了。
这次唱的是三生三世主题曲,她的音色并不是很出众,但很干净,气息不稳,音准也很难达标,就连我这一个五音不全的门外汉都能听出来。但她依然在唱,在楼顶上,大声地,大声地唱出那些歌词,那些旋律,仿佛陈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幢幢楼房,而是一望无际的山野。
我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一家,只知道我们住在同一小区,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罢了,那是在水雾弥漫的澡堂里,我们就这样赤裸裸的相见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用来描述我们的相识再恰当不过了,呃,暂且称之为相识吧,尽管我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我寒假回家,与老妈一起午休,恍惚间听到一阵歌声,似有似无但又绵延不绝,我推了推已经熟睡的老妈,问是不是她的电话响了,我妈强忍着被我推醒的怒气说,那是楼上一女孩子在唱歌,她经常跑到楼顶上去唱歌,几乎天天都能听见。我妈的回答立马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只不过离家几个月时间,竟然出现了一个少女歌手(尽管后来发现她是飙歌狂魔),我对这种奇人异事可是最感兴趣了,于是我又问老妈,
“你认识那孩子吗,她是不是住我们隔壁那栋楼啊?”
我妈显然是不耐烦了,“不知道,也不认识,天天闲着没事跑楼上唱,吵得一个小区都不得安宁。”
她拉了拉被子,想要继续她的美梦。可那姑娘仿佛变换了方位,依然大声唱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好像她就在我们楼顶唱呢,我连忙跑到窗台向上张望,除了大大的太阳,留给我的只有那响亮的歌声。
我这边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少女的歌唱,那边便听到我妈的牢骚,
“闲着没事了,唱啥子唱,一天到晚不学习,就知道唱唱唱,烦死个人。”
少女听不见,我妈这一盆冷水恰到好处的泼到了我的身上,我苦笑着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那天她唱的,是银临的锦鲤抄。我也曾着迷于此。
我渴望着与她的相见,想看看她的模样。
没想到这愿望实现的那么快,我们第二天就见了面,在小区门口的澡堂里,我妈拉着我去洗澡。
这是一个新开的澡堂,里面很小,通风也不是很好,但是离家近,所以小区的人几乎都会选择这里。那天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到她,快结束的时候人很少了,只有五个人,两对母女,一个老太。于是我又听到了那歌声,与昨天的不同,没有那么嘹亮,但这低音哼唱也足够让房间里五个人听的很清楚,我向对面看过去,看到她在坐着淋水,身材微胖,长发,初中生模样,正低着头娓娓道来,那神情像是在说一个平凡的故事,观众是她自己。她的妈妈在旁边搓背,我没能看到她的神情,尽管我很想。
我妈突然杵了我一下,使了个眼色。
“你看那个小女孩,她就是天天唱歌那个。”
这个神情我永远忘不了,也不想承认它确实伴随着我这二十年的成长
她的眼睛里充满着嘲笑和鄙夷。
我们两对母女先后出了浴室,在换衣的时候,那姑娘依然在唱歌,坐着,低着头,低声吟唱,她的妈妈站在旁边穿衣服,面无表情,不时地给女儿拿衣服。
姑娘一直低着头唱着,母女俩自始至终没有对话,除了她妈妈最后那句“走吧”
因为我一直默默地注意着她们,所以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和她妈妈四目相对了,我有点尴尬的朝她笑了笑,她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好吧我承认,有点小失落。
姑娘那天唱的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于是从那天起,我每天下午都能听见她嘹亮的歌声,后来我们之间有了一个约定,尽管她并不知道。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每天下午三点我都会在窗台看书,等着她的到来,准确的说是等着歌声的到来,有时我也会站在窗边跟着她唱,但是我的声音,远没有她的嘹亮。
她唱过许嵩和张杰的歌,那是我初中常听的;唱过周杰伦的歌,那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听的。她还喜欢唱古风的歌,银临老妖都唱过,锦鲤抄琴师典狱司牵丝戏,这是我大学后才接触并且深陷其中的。
后来她应该是开学了,我因为生病还呆在家里,我依然每天下午在窗台守着,渴望着她的出现,后来我就放弃了,我想,我可能是听不到那嘹亮的歌声了。
我也没能再见她一面。
直到今天下午,大概两点半的时候,我刚打开电脑准备改稿件,突然就听到了一阵歌声,如此嘹亮,如此熟悉!我急忙跑到窗台,甚至激动的热泪盈眶,她在唱歌!是她在唱歌啊!
她今天唱的是三生三世。
我多想找到你,面对面的告诉你,你唱的很好!我很喜欢听你唱歌!你的声音很干净!请抬起头来为我唱一首歌吧!请让我给你一个全世界最赞赏的目光吧!请让我为你鼓掌吧!姑娘!
最终,我还是那个坐在窗台沉默着的听众。
我抬起头,抹去眼角的泪花,朝着楼顶,说了句。
嘿!你好啊!楼上唱歌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