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被杂七杂八的琐事缠身,感觉身心俱疲。
一天,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揉下发胀的眼睛,信步走出办公室,把自己丢在了大街上。顶着凛冽的风,一路上被车流夹杂着、裹挟着,像一枚落叶,漫无目的地随风飘荡。
走着走着,眼前忽地一亮,在一处公交车站厅的绿化带里,一棵树很突兀地牵引了我的目光:
光秃秃的树干、黑乎乎的枝桠,仿佛已经干去了一般,它唯一能证明自己活着的,是树上结满了豆大的花苞,在寒风中微微抖动着。花苞呈奶油色,外面穿了件黑衣裳,手指轻轻一佛,黑衣里面是小心翼翼包裹着的 ——一张笑脸般柔嫩的花骨朵!
腊梅!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的腊梅花么?
前两天在简书平台上,看到过简友们关于腊梅花的美图和美文,春色撩人,不禁心向往之。
当时我心里还想,天地分南北,春色有无中。我这里地理位置处于不南不北的尴尬地带,气候也是不冷不热的,更何况腊梅花在这里并不怎么多见,恐怕与腊梅相遇的几率几乎为零。
没想到前两天还在碎碎念念,今儿个竟然与它不期而遇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猝不及防的美和突如其来的爱,惊诧、感动之余,竟然还有一些迟疑,低徊不已。
腊梅,不开花的时候,往往使人忽略了它的存在,但它却一年年活了下来,在这座满目繁华的城市里偏居一隅,与身边的公交站亭相互守望,相互照应,就像一对兄弟。
年复一年,不管这红尘如何地纷纷扰扰,不顾这世间怎样的人情凉薄,腊梅树一脸的淡定从容,看遍车来人往,历经雨雪风霜,只待一缕春风吹过,便灿然绽放,寂静欢喜。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且随流年暗换,暂把浮名抛去;为这美丽的邂逅,一展欢颜,方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路踯躅上前,围着这棵腊梅树左三圈、右三圈地转来转去,踮起脚,上看下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寒风中,独对这棵即将要开花的树,或近距离假以深情地凝望,或远远地投去一瞥,心里有些怡然自得,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就这样看着、看着,一个小小的、巴掌长的小树枝一下子跳入眼帘:
小树枝上面有两个小分叉,一个分叉上并列着三五个花苞,花苞错落有致、面目清秀,十分可人。说时迟那时快,一伸手便将小树枝折了,收入怀中。
当了回采花大盗,因做贼心虚,也怕天冷冻坏了它,便一路狂奔逃回家,找了个花瓶给腊梅安上了家。
第二天下班,推开家门直奔书房,见窗台上的腊梅很淡定也很从容,看来它在我家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一夜无话,第三天清晨,但见花苞上的黑皮褪去,怯生生地露出了一抹鹅黄,远看花瓣色黄椭圆,近观花心微红带紫,香气浓郁扑鼻,大清早地就与欢喜撞了个满怀!
遂拿起相机,咔嚓咔嚓,镁光灯频闪,一组冒着热气、带着香气的腊梅写真顷刻出炉,飞鸽传信给远山,请在北国的她也跟着我欢喜欢喜!
远山立刻秒赞,并问我,这是哪里来找来的腊梅花呀?待我如实相告,那丫头立即一脸坏笑并毫不留情地揭了我的老短:才闻腊梅香,又见折枝人!
闻听此言,不禁脸红发热,这耳熟能详的句子,可是我几年以前,呕心沥血,扯断了好几缕头发才做出来的一个新闻标题哦!
当时,峰山上的槐花盛开,一串串雪白的槐花芳香四溢,引来了看花的,也勾来了采花的。许多人带着口袋、竹竿,还有铁勾上山采摘槐花。据说用烫了的槐花来包包子吃,味道十分鲜美。
许多人为采摘槐花,不惜攀枝折花,损坏了许多槐树,记者小丛去做了一个采访,并拍了一组照片回来。在编辑时,我给这条新闻做的标题就是“才闻槐花香,又见折枝人”,当时甚是得意,回来后还忍不住向远山炫耀了一番。
没想到,时隔经年,她竟然还记得,而且使出这个“暗器”来取笑于我!
好恼亦好羞!心里暗骂,那丫头不厚道,免费看了我的花,还拿陈年旧事取笑俺!可羞的是,昨天我还站在那里批评别人,今天自己竟然也做了同样的事儿!
虽理屈并不穷词,我马上找出了N个理由来为自己辩白,那边的丫头听后竟然出奇地保持了静默。
不过,现在,在每天例行公事似的“祝你早安午安晚安”的问候声中,那丫头始终都没忘记,捎带着给我家的腊梅也请下安哦!
我家的腊梅也很承情,过年了,她也热热闹闹地开着,氤氲缭绕满室清芬。一缕微风吹过,她会扬起笑脸,轻轻地向我们招一招手,我也抬起头与她相视一笑,并悄悄地问一声:腊梅花,你可曾后悔来过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