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义词,是一种为了凑音节的词,它的意义在其中一个字,另一个字是为了凑音节的,没意义。
比如《五柳先生传》里: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加双引号的那个词,就是偏义词。它不是“忘记和挂怀”,而是干脆就是忘记了。
还有就是这句: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出师表》)不宜异,又不宜同,是不可能的,只能取一个,参照前面的“一体”,可知是“不宜有异”也。
又比如,广州话说一个人“粗口烂鼻”,就是这人说话不文明,粗言烂语,倒真不是说他鼻子烂掉了。这个和上面文言文的例子类似,是一种“同类相比”的修辞手法。
又比如,我们乡下一种说法:
歪髻姑娘黑嘴狗
过园猪毑崩鼻牛
挽个髻都是歪的姑娘,要么是懒,要么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要么就是特地搞怪想引起别人注意的骚货。
黑嘴的狗,在这边就是不祥的狗,向着你叫你必须要将它打到逃之夭夭。
过园猪毑,旧社会,广东佬的母猪都是养在一个园子里的,非要过园的话,那是两种情况:要么是发情了,要么就是“身轻如燕”的瘦猪生不了猪崽。
崩鼻牛,牛是靠鼻子上的铁环牵住的,崩鼻的牛就传不上铁环,无法驾驭,没用了。
这,就是一种“同类相比”的修辞手法,四样“没用”的东西相比,但,重点在第一个,其他三个都是作为陪衬的。第一个“没用”是虚指,是说这个姑娘“不正经”;但后面三个“没用”,是实指——是用这三个“没用”来烘托最前面的那个“没用”的。其实也算是拿后面三个作为最前面那个的比喻:这姑娘,就跟后面三个一样没用。
而且,广东话里的“没用”,呵呵呵,很多人以为是说这个人“没什么作用”了。根本不知道这“没用”是古汉语里的说法——没指望了。
接着,谈现代汉语的“偏义词”。
偏义词也不一定第一个才有意义,第二个是凑音节的。比如我们有时会说“万一有个好歹”,这个“好歹”,意义就落在第二个字“歹”上。
国家,古语国是国,家是家,现在家“没用”,国家就是国。
妻子,古语妻是妻,子是子,现在子“没用”,妻子就是妻,我的妻子,就是我的妻。
还有一个词值得一提,就是“兄弟”。正常情况下,“兄弟姐妹”的兄弟,是并列的,没有偏义。
在江湖上,老大对手下一众喽啰喊一声“弟兄们”,注意这里必须是“弟兄们”,而不能是“兄弟们”。这就偏向“弟”了。
如果换成单人的场合,我向你介绍张三——“这是我的兄弟”(这时又不能倒过来说弟兄了),这个“兄弟”一般是偏向弟的,假如张三比我大,或是我的上司,我只能说“这是我的大哥”而不会说“这是我的兄弟”。
称兄道弟,大有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