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庄主和江南六怪起身抬头朝对面阁楼望去,只见二楼走廊护栏边上坐着一位怪人。他身着青衣,头戴狰狞的面具,除了两颗眼珠微微转动之外,一张脸孔竟与死人无异,完全木然不动,说他丑怪也并不是丑怪,旁人一见之下,不寒而栗。
青衣怪人一直在上面施展“弹指神功”,只见小石子在他两指弹出,倾刻间掷地有声,梅超风闻声辩位,招招致命,打得郭靖毫无还手之力。郭靖挨了几掌后, 黄蓉见情势不妙,在一旁捡起一把瓦片,往梅超风周遭地面分别掷去,那几个瓦片落在梅超风身旁地上不约而同发出声响扰乱她的方位判断,但青衣怪人此刻仍然淡定弹出石子,石子打在梅超风身上,为梅超风及时调整方向,青衣怪人再向西南方弹出一粒石子朝郭靖方向飞去,这时梅超风心神意会往前出掌。只见黄蓉快步跑去挡在郭靖和梅超风身前并突然喊道:“爹,您就让她杀了我吧!”
此刻在场所有人除了黄蓉均是吃惊的表情。那青衣怪人回答道:“谁是你爹?”黄蓉则自信的回答道:“您瞒得过别人,但是瞒不过我,您弹石头的手势跟小时候教我的一样,就算您带着面具,我也知道您是我爹爹。”
青衣怪人从屋顶上施展轻功缓缓下来,左手慢慢从脸上揭开面具,右边一缕长发随风飘起,丝丝银发灵动飘逸。 但见他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这青衣怪客,正是桃花岛岛主黄药师。
陆乘风见黄岛主真容之后,慌忙放下拐杖跪下磕头,梅超风亦如是。江南六怪见其情景也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这时黄蓉从郭靖身旁朝黄药师走去,黄蓉笑道:“爹,您怎么来啦?”
黄药师见到女儿喜出望外微笑说道:“你呀,一声不吭走了好几个月,不知道是生是死,我怎么可能不找你呢,亏你还知道我是你爹。”黄蓉想到自己的顽皮,当下软语说道:“爹,我就知道你是想我的,蓉儿以后都乖乖的,什么事都听您的,好不好。”
黄药师说道:“嗯,这还差不多。”
这时黄蓉转过头来,朝郭靖使了个眼神,郭靖立马会意,走到黄药师跟前双手作辑说道:“晚辈拜见黄老前辈。”
黄蓉继续说道:“”爹,我还没给你介绍呢,他是我在这个世上见过最好的人,他叫郭靖。”
黄药师听她女儿这么一说,目光扫了一眼眼前的小子说道:“你就是郭靖。” 郭靖忙又双手作辑说道:“正是晚辈。”郭靖第一次见到黄岛主心里定是又惊又敬。
黄药师来到归云庄的客厅,对陆乘风没私自传其儿子桃花岛武功做法大为赞赏,又传给陆乘风旋风扫叶腿法让其修习内功秘诀。但对梅超风的惩罚则是比较重些。
忙了半天,黄药师也比较疲倦,但是见到活泼机灵的女儿安然无恙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情又是极好,拉起黄蓉的手回屋,父女俩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亲情。黄蓉给黄药师斟茶倒水,忙前忙后,很是乖巧懂事。黄药师说道:“你呀,就是被我宠坏了!骂你几句就离家出走,一点音讯都没有。”黄蓉撒娇得说道:“爹爹,蓉儿其实一直都在记挂着您呢,”黄药师倒也十分配合说道:“真的?”
黄蓉笑道:“嗯,您知道吗?有个姓裘的老头儿,说您被全真七子给杀了,蓉儿都要吓死了,蓉儿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黄药师语气冷冷的说道:“哼,我黄老邪,就算死,也不会死在那七个臭道士手里,他们七个加起来都不及王重阳一个。”
黄蓉附和说道:“就是。”
黄蓉此时给黄药师捶捶背又继续说道:“爹爹呀,您说您不了却心愿,就不会离开桃花岛,那这次离开岛上,您的心愿了啦。”
黄药师道:“为了你这个鬼丫头啊,还管什么心愿不心愿的。”
这时黄蓉在父亲一旁也坐了下来微微一笑说道:“真的吗?您会破了自己的规矩。”
黄药师温和的说道:“你这鬼丫头,聪明伶俐,从来只有骗人的份,一定不会被人骗,但是我终究不放心,那天你娘托梦给我,叫我一定要找到你,不然的话,我将来到阴曹地府也别想见她。”
黄蓉拉起黄药师的手说道:“爹爹,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娘托梦给您。”
聊着聊着,父女俩二人目光回到桌子上,黄蓉此刻想起自己做的一屉点心,本来是要带给靖哥哥尝尝的,这时她打开盒子对着黄药师说道:“爹,您尝一尝, 这是蓉儿亲手做的凤仙花糕。”她拿起一粒,递到黄药师的手上,黄蓉继续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黄药师拿在嘴边,咬了一小口,微笑的点了点头。
黄蓉说道:“这是我用新鲜的凤仙花做的,靖哥哥吃了以后啊,也说喜欢呢。”黄蓉刚说完,黄药师就把手上的一粒凤仙花糕又放回到盒子里。
黄蓉这才想起自己说错话了,寻思想到:“糟了,爹知道这凤仙花糕是蓉儿专门给靖哥哥做的了。”
黄药师岔开话题继续关切蓉儿问道:“你出来这么久,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黄蓉说道:“没有,谁敢欺负蓉儿啊,再说了,有靖哥哥在我的身边,他会保护我的。”
黄药师听到郭靖二字就来气,当下拍了桌子站起身来道:“哼, 这小子可是杀你玄风师哥的人,玄风虽然是个叛徒,但自有我门中人杀他,岂能让外人杀我桃花岛的人。”
黄蓉站起身来,双手拉着黄药师的胳膊,替郭靖辩解说道:“爹爹啊,靖哥哥那时候才六岁,当时是在慌乱之中,他一失手才杀死陈玄风的,这不能怪他。”
黄药师充满妒意转头向着蓉儿说道:“你左一句靖哥哥,又一句靖哥哥,你认识他才多久啊,处处在维护他。”
黄蓉低下头来,立马又回扬望着黄药师笑说道:“爹,您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啊,您是气他杀了玄风师哥,还是气蓉儿老提到他呀!”
黄蓉此时又机灵说道:“哎呀, 我知道了,爹爹肯定是嫌这个不好吃,明天蓉儿给您做桂花糕。好不好?好了,爹爹您就不要生气啦,爹,天色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蓉儿呢,去准备明天的食材,给您做好吃的,爹你早点休息啊。”说完,黄蓉迫不及待地快步推开房门,来到郭靖的住处。
郭靖右手拿着黄药师先前使用的小石头在烛光前看了看,略有沉思得说道:“蓉儿,你爹的武功确实出神入化,一颗小小的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劲道,这轻功更是了得。”蓉儿走到靖哥哥的身旁,伸手一把夺过郭靖手里的小石子,甚是得意地向着郭靖说道:“那是当然啦,不然武林中人怎么会那么敬佩我爹呢?”郭靖说道:“我觉得是三分敬佩七分怕,敬佩他的武功高强,却又怕他的为人。”
黄蓉不解地问郭靖说道:“我爹为人怎么了?”
郭靖耐心地向黄蓉解释说道:“你爹啊,喜怒无常,他对陆庄主看着凶巴巴的,却又给他治疗腿伤的武功要诀。你爹对弟子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人家都叫他黄老邪,我觉得一点都没叫错。”
第二天一大早,黄药师父女俩在花园散步,一边散步,一边聊天。黄药师向着黄蓉说道:“蓉儿,待会儿回房间收拾东西,跟我回桃花岛。”黄蓉此时还未收心,对外面的世界仍是不舍,一想到要与郭靖分离更是不情愿。黄药师继续说道:“疯了几个月,还不想走啊。”黄蓉有点不情愿的说道:“我不想回去,我还要陪靖哥哥找他的杀父仇人呢。”
不知不觉二人走在庭院门口忽看到郭靖在门前正勤奋地练武。黄蓉一路小跑迎着郭靖喊到:“靖哥哥”连喊三声。黄药师则是漫步走来,郭靖双手抱拳,对着黄药师施礼说道:“晚辈郭靖,见过黄老前辈”。
黄药师本来料想爱女流落江湖,必定憔悴苦楚,哪知一见之下,却是娇艳犹胜往昔,见她与郭靖神态亲密,处处回护于他,似乎反而与老父生分了,心中颇有妒意,对郭靖更是有气,当下不理女儿,对郭靖说道:“ 小子,洪老叫花,传了你降龙十八掌,你却练成这个样子,真叫老叫花丢脸。”郭靖诚恳地说道:“晚辈笨拙,学不到洪老前辈的精髓。”黄药师依旧不依不饶说道:“老叫花从来不收弟子的,他却传了你十五掌,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老叫花喜欢你。”
黄蓉上前替郭靖说道:“爹,花言巧语确实有,但不是靖哥哥,是我。我把七公哄高兴了,他才肯教靖哥哥武功的。”又继续说道:“爹,靖哥哥是个老实人,您不要老对他凶巴巴的。”
黄药师说道:“你用老叫花教你的本事打败了梅超风,是在耻笑我桃花岛的武功比不上老叫花子吗?”郭靖想也没想脱口就说道:“晚辈不敢。” 黄蓉忙替郭靖解围说道:“爹,这怎么可能呢,靖哥哥就是借着梅师姐眼睛看不见才占了个大便宜的。”
一面回过头向郭靖使了个眼神,一面叫他如何答话,一面又小声吐字。郭靖在一旁仔细聆听并跟着黄蓉的节奏说道:“晚辈学艺不精,不敢与...桃花岛...相提并论”。
黄药师向郭靖走来,郭靖则退到黄蓉旁边。黄药师说道:“好!小子,我来接你一掌,让我瞧瞧,是你降龙十八掌厉害还是我桃花岛的掌法厉害”。郭靖看着黄蓉焦急的神情,忙躬身说道:“晚辈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前辈过招。” 黄药师冷冷的说道:“你跟我过招,还不配,你出掌吧。我就站在这不动,你用你的降龙十八掌在我身上使使,要是我有所闪避就算输。”郭靖心中一凛,说道:“晚辈真不敢。” 黄药师此刻提高了嗓音说道:“不敢你也得敢。”
郭靖道:“晚辈真的做不到。”黄药师犹如不闻,又继续说道:“别婆婆妈妈的,要不然咱俩换换,你接我一掌。” 黄蓉在一旁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拉着黄药师的手说道:“”爹,您知道他接不住的 。”
黄药师说道:“我就是要他接不住。”
黄蓉继续追问黄药师说道:“爹,你为什么这么讨厌靖哥哥?”
黄药师哼了一声,冰冷冷的说道:“我黄老邪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说完一出掌便要往郭靖身上打去,危急关头江南六怪出现,但见妙手书生朱聪执扇呵斥黄药师说道:“黄老邪,住手!”黄药师不急不慢收手,郭靖望着江南六怪喊道:“师父”。飞天蝙蝠柯镇恶说道:“黄老邪,你为什么为难我徒弟。”黄老邪说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臭小子的师父,你们来的正好,这小子杀了我桃花岛的门人,今日我要先杀他,再杀你们陪葬。”黄药师话音刚落,江南六怪六人或执兵刃,或是空手,布成了迎敌的阵势。郭靖此时看在眼里,急忙纵身上前, 向着黄药师说道:“前辈,陈玄风是我所杀,与我众位师父没有关系,我一人给他抵命就是了。”柯镇恶不忍郭靖这么做,喊了一声靖儿。
黄药师说道:“好,算你这小子有点义气我就让你死个痛快。”说着黄岛主运起内劲准备出掌,黄蓉抢先护在郭靖身前,哭着说道:“爹 ,你不就是让我跟你回桃花岛吗?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郭靖则拉着黄蓉的双手两人双目凝视,黄药师看着更气,对着女儿说道 :“过来 。”黄蓉则依依不舍挣脱郭靖的双手,朝着黄药师走去,郭靖看着黄药师的神情,再也不敢近前和蓉儿说话了,只是无奈地在口中念着蓉儿。黄药师说道“今日,暂且放过你,但这笔帐不会一笔勾销的。”郭靖正气凛然回答道:“好,只要前辈不迁怒我的六位师父,一个月后,我主动去桃花岛领死。”黄蓉心疼喊了一声靖哥哥。
黄药师这时怒气渐消, 倒也应允十分爽快向着郭靖回答道:“这话是你说,一个月后咱们桃花岛见。”说完施展轻功带着黄蓉离开归云庄。黄蓉在空中望着郭靖,眼眶擎着泪水,眼角处湿漉漉的。 郭靖看着黄蓉渐远渐去的背影,想到第一次和她分离,不禁心中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