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飘向大地的时候,我没有看到诗人记下的“如蝴蝶般飞舞”的美丽,只知道冬天就要来了。
一直不喜欢冷的感觉,好象不只是一般的不喜欢。冬天里,手可触及之处似乎都是冰的,永远没有暖来得温馨。为了御寒,厚重的衣物让灵活的肢体变得僵硬,好象思想也极有可能被冻结。
孩提时,虽然也盼望着在下过雪的冬天里可以肆意玩耍,但那刺骨的寒意也着实为那快乐打了几分折扣。
住在阴暗潮湿的土坯房里,总感觉狂冷的北风不只从门缝里窗户纸里横灌进来,就连那屋顶上的砖瓦也被它穿破了吹进屋里。一个用泥砖砌起来的炉子里燃着的是掺了一少半黄土的煤渣饼,那个有气无力的火眼儿散出的光和热便是一家人围坐取暖的温度。
那时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从屋檐上垂下的一尺多长的冰凌司空见惯。第一场雪过后,那些尖如锥的冰凌不再是浑浊的颜色,孩子们便挥动着棍棒铁锨将它们敲打下来,顾不上已冻得泛红的小手,一人抓了几根贪婪地吮着,明知无香无色,却依然是万千滋味般地乐此不疲。
孩子们在屋里憋不住,顾不上大人们的叱喝,欢叫着笑闹在街头巷口。有的还穿着开裆裤,流着两道长长的浓鼻涕,也屁颠屁颠地在后面跟着跑着。往来的大人们间或拍一把从身畔跑过冻得红鼻红脸的某个小家伙的脑壳,嘴里再扔过一句“小孩腚上三把火”。那样的场景如今再在脑海闪过时就好像是电视里的画面,亲切而又遥远。
我自小便生得瘦弱,常常在雪后的冬天里缩着手脚透过窗户洞看伙伴们在四合院里扔雪球嬉戏,望着他们停下来后头顶上氤氲的热气,我丝毫感觉不到热,满心满脑的都是一个彻骨的冷字。
伴着从小学时教室里的土炉子到中学后的铁炉子,就这样挨了一个又一个的寒冬,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婚嫁的年龄。结婚后住到了小镇上的开发区里,三居室。夏天感觉很是宽绰,但到了冬天,那阔绰便演化成了清冷。在厨房里安置上一个水暖炉子,接通客厅卧室的暖气片,让热量通过暖气片散发到房间里的每一平米空间里。每天下班后捅开压了一天的炉子,加些煤炭等热气缓慢地传到房间里才可以感受到些许的暖意。但屋内的水竟然不再结冰了,而且也不再是让人生畏的冰冷了,所以,内心里感觉竟也是暖暖的。
不夸张地说,那个时候的我从没想到过外面冰天雪地,而自家房里却温暖如春是怎样的景状,那于我和我的乡亲们简直就是一种极不现实的奢望。所以,当几年前全家搬到了城里,住进装了地暖的房里时,我竟然第一次对于冬天的到来有了几分隐隐的期待。
第一年的供暖开始后,我真的难以置信,无论白天夜晚,地板的每一块砖都是温热的,不必再穿厚重的棉拖鞋和衣裤,不必再担心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凉意刺骨。即便外面天寒地冻,屋里依旧是如春似夏的气温,那时心底的感觉已不再是简单的幸福可以形容了。
几年过去,我已是渐渐地习惯了室内没有一丝寒意的冬天,甚至不敢想象再回到门窗紧闭却仍是关不住寒意的家里该是怎样的心境,至少那样的一个冬天会变得极其漫长吧。
心里感念着日子的变化和社会的进步,可更多的还是牵挂身在异地农村的父母公婆对于严冬的御寒条件还只停留在当年我的孩提时。同样的冬日,却是不一样的温度。
感叹之余,自知,当安逸舒适代替了昔日焦灼的企盼,曾经深藏于心底的那份冬寒已然融化于暖春的温度。
作者简介
薛华,原名孙俊华,喜好码字。欣赏“吃茶读闲书,听雨看花落”的情境,更崇尚“心中若有美,处处莲花开”的心态。希冀把素常的日子写进快乐中,已在省市级报纸期刊发表文字逾10万,曾做过教师、幼师等职,现供职于山东新星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