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吗,我好孤独

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前言

孤独是一个永恒的写作题材。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写了20世纪60年代拉丁美洲的孤独。那么中国当代社会的孤独是什么呢?

某一天晚上,我想找人说说话,打开微信呆呆看着103位联系人,不知道找谁聊天,带走我的孤独。默默写下一行字,看了好久也没有按下发送,最后删除了。那段删除的文字成了这篇小说标题。

许文静毕业后在书店找了份差事。入职第一天同事小李过生日,她被热情的黄组长硬拉去KTV庆祝。

黄刚在KTV包间头顶着五彩斑斓的灯光,拿着麦克风一个人唱歌。咚咚咚,门外的服务员说着:“你点的葡萄汁到了。”黄刚放下手里的麦克风,打开门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葡萄汁,转身看见许文静一个人坐在黑黝黝的角落。桌上的啤酒也不喝,盘子里的西瓜也不吃。只是呆呆地望着满脸通红的小张拿着色子盒不停摇晃;小李醉醺醺地盯着骰子盒,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你怎么了?”黄刚向她搭话。许文静透过五彩斑斓的灯光,感觉他的个子比她高出一截,若是接吻身高刚好。

许文静以为没人在乎,他的出现就像一束光,让双眼恢复了清明,内心美滋滋的,可是她故作冷淡地回应了三个字:“我没事。”

黄刚拿过一个纸杯子,倒满葡萄汁,举着纸杯,豪迈地说着:“来!喝!”许文静担心会洒,小心地从他手里接过杯子。黄刚拿着玻璃杯突然撞了一下她的纸杯,举起杯子一口气全喝光了。放下喝光的玻璃杯,看见她拿在手里没喝,向她解释道:“这是葡萄汁,不是酒,快喝吧。”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的手心不停使唤地冒汗,双脚扭来扭去,扭捏地喝光葡萄汁。

黄刚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像是十分小心地拿着一件易碎品。点了一首男女合唱歌曲《我爱你,你爱我吗》,递给她一只麦克风。“我们小组四个人,只有你一个女生,让他们陪我唱,不合适吧。”许文静有些无奈,又没法拒绝,只好接过麦克风。

这首歌,她曾经坐在大学宿舍窗前唱过。那天,她戴着耳机,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唱着歌。想起自己曾像自由自在的小鸟一般在空中自由飞翔。声音慢慢放开,身体渐渐放松,脚不再因为不适微微发抖。在这时,她突然停住了,唱不出声,拿着麦克风的手无力地垂下来。黄刚看着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从桌上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黄刚在一旁看着她擦干眼泪,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看着。

第二天清晨,许文静起床第一件事不再是洗脸、刷牙,而是点开微信,想知道黄刚有没有联系她。从这一天起,她总是想着黄刚,想和他说说话,聊聊天,唠唠嗑。可是她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大学时从未谈过恋爱,也从未发过一条朋友圈。为了得到他的注意,两人有沟通的桥梁。今天,她发了第一条朋友圈,渴望黄刚能关注她,在朋友圈点一个红心,在评论区称赞她穿的白色连衣裙很好看。

为了拍出好看的照片,她试穿了各式各样的衣服,足足花了三小时。先是穿上了粉色的低胸短袖,胸前有一只可爱的白色兔子,它的眼睛红亮红亮的,下身穿着一条淡黄色短裙。在卧室走了几步,感觉胸前和裙子下面凉凉的,红着脸,“这样穿着未免太暴露了,太大胆了。”脱掉短裙和短袖,穿上一件胸前带有白色蝴蝶结的半袖,换上蓝色牛仔裤。在镜子前看了一眼,她又感觉,牛仔裤让女性独有的魅力消失了,不好看。只好再一次脱掉牛仔裤,穿上蓝色半身裙,在镜子前看了一眼,又感觉头发有些凌乱,只能梳理一下长长的头发,留下不过眉毛的刘海。照着镜子,她又感觉半身裙很单调,还是不好看。不得不再次脱下半身裙,换上一条黑色的百褶裙。照了照镜子,满脸通红,“不行,太短了。”又把百褶裙脱下,换上带有白色圆圈图案的半身裙。仍然觉得不满意,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不满意,坐在床沿不知道穿什么。

突然手机弹出信息:快递在楼下的芙蓉花便利店,取件码136890。这才想起三天前在网上买的白色连衣裙。匆忙跑下楼拿到快递,又匆忙跑回家扯开袋子,撕开包装盒,拿出全新的白色连衣裙穿上,在镜子前照了照。这件裙子胸前系着白色蝴蝶结,可以看见她的胸部微微隆起,腰部下的裙子印有小黄色碎花,裙子长过膝盖,露出细若无骨的小腿,显示出她的魅力,她才觉得满意。对着镜子咔嚓一下,看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够漂亮。下载好美图软件,点击安装,再花上一个小时仔细地修改,感觉没有任何问题,才敢发上朋友圈。如同第一次约会的男女,在出门前会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俩人都希望对方能注意到,并好好称赞一番。而她想要黄刚红色的爱心,最好能在评论区称赞一两句。两人也许会因此找到话题,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唠唠嗑。

她相信自己会错过通知,不能在第一时间回复。于是她把手机的提示音开到最大,防止点赞通知漏掉。为此她做过一件蠢事——亮着屏幕看着微信的朋友圈,内心期待着……盼望着……渴望着……认为他一定会点赞的,脑子满满的思恋都快溢出来了。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为了分散注意,她去超市看看衣服,看看水果,看看零食,漫无目的地闲逛,只为打发漫长的时间。时不时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她走遍了超市每个角落还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买。实在看得厌烦了才肯离开超市,去了公园。

她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情侣在公园散步,望着孩子们在公园沙地里堆沙雕,望着一家三口在长椅上有说有笑。她的目光停在一家三口上,看见爸爸牵着小孩左手,妈妈牵着小孩右手,三人说说笑笑。又一次点开朋友圈,随后,按下手机电源键,屏幕黑了。又望着天空发着呆,直到外面的星星慢慢露出几颗,天空渐渐暗下来,公园慢慢变得安静,她才回家炒了一盘蛋炒饭。吃饭时总是盯着手机,她不想错过她发的消息,目光连一刻都没有移开。她刻意吃得很慢,就算这样蛋炒饭还是吃完了,黄刚也没有联系她。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看着韩剧、综艺,打发漫长的时间,试着分散对他的思念。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月亮挂在空中,窗外汽车的鸣笛声也消失了,城市慢慢安静下来,她要洗澡睡觉了。在浴室脱掉白色连衣裙,脱掉白色文胸,脱掉粉红色内裤,突然又觉得黄刚可能在她洗澡的时候联系她,摸了摸白色连衣裙,才想起手机放在卧室,穿上内裤,穿上文胸,穿上白色连衣裙,回卧室拿到手机,带进浴室,再一次脱光衣服。

喷出来的水流在身上,溅在浴室的墙上,哗啦,哗啦。她觉得水流声很大,很吵,会盖住提示音。还没有涂沐浴露,便关上花洒,取下浴巾在镜子前擦干身体。出了浴室,看着客厅里的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盘子,下面摆着一把椅子。三小时前她坐在这里一个人吃蛋炒饭。她进入卧室看着一张单人床,一个枕头,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喝水的杯子。她坐在床上,盯着屏幕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仍然没有回复,失望地坐在床上,抱住双腿,头垂下来,蜷缩成一团,明白思念会让人变得孤独……

突然“叮”手机弹出消息“在吗”,是黄刚联系她了。许文静内心的空洞突然被幸福感填满,兴奋打下一行字:怎么样,我好看吧?

“店长明天要来检查,要认真打扫。”看到这她把打出来字的删掉,连一个也没剩下。回了一个“好”。许文静呆呆地盯着屏幕,感觉组长还会说别的。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他什么也没说,话题就结束了。夜深12点,她发了一条信息:“我感冒了,明天不来上班”。

手机扔在一旁,躺在床上,不想理会了。屏幕突然亮了,她又欣喜若狂,爬起来打开手机,看见是黄刚发来的,美滋滋地点开微信,看着冷漠的文字“交代你的事情,我交给小李了”。又发送一张感冒药的图片,还对她说:“这款药治感冒很不错,吃了好得快”。

“其实我没病”点了发送,迅速打下一行字:只是在意你,在不在意我。还没等她发出来,黄刚突然发来一行字,“快治好,不要耽误工作”。她看见了,黄刚认为她没看见,撤回来,改成三个字:“来上班”。

她感到心寒,打出来的字全删除了,对他的狂热,冷了下来,回了一个“嗯”。

第二天她从洗手间出来,在走廊上碰见要去洗手间的黄刚。抓住他的手腕问道:“你没看我的朋友圈吗?”

“你不要想太多,我和你只是同事。感冒会影响工作,才让你买药。”他面无表情,冰冷地说,慢慢和她擦肩而过。许文静突然追上他。黄刚看着背影问着:“你怎么了?”许文静转过身,黄刚看着她的眼角因憋泪变得猩红,双眼泪花花的。许文静擦了擦快要掉出来的眼泪,说着:“我去卫生间不行吗?!”在卫生间她压抑着声音,悄悄地哭出声,害怕被其他人听见,害怕被同事听见。豌豆大的眼泪流下来,流到脸颊上,她扯下一张卫生纸,擦着脸。与此同时,黄刚在洗手池等她。

许文静出了洗手间,黄刚看见脸上的泪痕。看着她在洗手池弯下腰,捧起水,清洗脸上的泪痕。黄刚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为她一张纸巾。许文静对着镜子说:“你别这样,我会痛的。”说完,她站起身,直着腰杆,转身离开卫生间。

缓释失恋带来的痛苦,是开始新的恋爱。她对周围异性没有好感,只能通过网络,寻找一份恋爱,以抚慰失恋之痛。坐在床沿,下载了粉色软件,里面有动态广场,可以发图片、语音、文字、视频,还有匹配异性的功能。她在动态广场发了一张图片,那是发在朋友圈的自拍。三分钟后,一个男子向她搭讪,还没聊几句,便说起荤段子,和骚扰几乎没有区别,聊了几分钟就拉黑了。突然传来“叮”的一声,一个男生向她搭讪。那人先向她礼貌地问好,又问她周末去哪里玩,喜欢看什么电视剧,爱穿什么样的衣服。时不时吐槽、调侃、赞美,还发送表情包,让交流的气氛活跃起来。他是一位三观正常的男生,俩人聊得不错。

许文静点开了他的主页,知道他喜欢运动,爱玩游戏,从事销售。晚上男生拍了一张美味可口的意面发给她,说自己会做菜,将来会下厨,为女朋友炒菜,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大学时她从未谈过恋爱,甜蜜占据了内心,缺失的情感得到满足,失恋之痛慢慢消减。

男生一直主动,许文静一直回复。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某一天,男生突然不联系了。许文静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很担心。可是她胆小又怯懦,看着聊天栏发呆,小心翼翼打下一行字:你怎么了。犹豫了很久,也没按下发送,后来删除了,担心再次被伤害。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男生发来两个字“在吗”。那时她忙着向读客介绍畅销书,没有时间回复。两小时后男生又发来第二句,“我好孤独”。那会儿她在开会,偷偷打开藏在桌下的手机,瞄了一眼。店长像猫头鹰发现老鼠一般,一直盯着她,吓得许文静按下电源键,关上手机,没有及时回复。下班后立刻向他回复了一句话:“我会陪你的。”旁边突然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许文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连着发了三条信息,才看见下面写着一行字:你发送的消息已被对方拒收。她点开他的主页,看见一条白线。多次添加好友,等了三天都没有回复,才意识到好友申请发不过去,她被拉黑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在聊天栏写下,几个字:“对不起……”写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小声说了一句:“他是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昵称:一杯茶。

从那以后,许文静有一段时间没登录粉色软件,试图通过逃避,缓释被拉黑的痛苦。她失去了他,不得不面对黄刚带来的失恋之痛。书店里不断和他接触,又没法让情感距离缩近。远远看着他,如同伤口撒盐。只有把情感倾注于其他异性,才能稀释心痛,补上内心的空洞,填满她的心。

重新上线,她变得积极主动,勾搭上不同异性。听着油腻的玩笑,听着带有颜色的话语。感受着异性的重视,男性情感缺失得到了补足,失恋之痛在与他们聊天的过程中得到缓解。

男生们的挑逗她,她也愿意被挑逗。她也主动挑逗男生,她想听那些带有颜色的话语,听得她紧张、她激动,她闭上眼,手伸进了粉红色内裤,放在双腿间,全部宣泄出来。睁开眼看着周围黑洞洞的,她哭了。她常常在深夜抱着双腿,蹲在床上,被孤独包围怎么也出不去。联系的异性越多,越发觉得自己可悲,内心越发觉得可怜。

厌烦来得毫无预兆。那一天她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吃了点面包,喝了些牛奶。回到卧室,她便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点开粉色软件。那时她接触了一百多位男性,他们不停向她发信息,现在还剩三百多条未读。呆呆看了好久,也不想点开回复,或许是太无聊,还是点开一个网友,慢慢打下一行字,迟迟没有点下发送,犹豫了好久,还是删除了。感觉这些话,不应该对陌生人说。她想到了爸爸妈妈。回到微信,对两人写道:在吗。看着聊天框,过了好久,也不知道说些啥,删除了。

她不停在微信好友里翻找,只为找到一个倾诉的朋友,把一切烦恼、苦恼、失恋之痛都说出来,说出来就痛快了,舒服了!找到了以前读大学的闺蜜。大学毕业后,许文静再也没联系她,闺蜜也从未联系她,俩人都不联系了。便犹豫起来,想着:“打扰真的好吗?”要知道闺蜜已经很久没有找她了。可能都把她忘了,这些对她诉说不太合适,把打出来的字删除掉。继续下翻,看见了黄刚,点开聊天栏,发了两个字:在吗。看见昨天聊的全是工作,他和她是同事,向他倾诉不合适。没到一分钟,许文静撤回了。黄刚问她什么事。也许是看见了,也可能没看见。无论看没看见,她都会回复:“没事”。是不是真没事,就难说了。黄刚当她真没事,继续安排明天的工作。

从上翻到底,她看见了很多联系人。有十年前的同学,现在没联系了;有逢年过节会送红包的亲戚,现在没联系了;几个月前的同事,现在没联系了。正在相处的同事,只会交流工作,不可能推心置腹。她又点开微信群,写下:你们在吗。看着文字,想着我和他们熟吗?要和他们说什么?想到这里,还是删除了,这些说不出口能向谁倾诉?

微信好友不能发、微信群不能发,还剩下朋友圈。打开朋友圈,看着朋友们都在分享美食、游山玩水、分享天气,和男朋友去哪里约会。忽然发现自己在世界上竟是孤身一人,打下一行字,点发送时她犹豫了,想着:“朋友圈什么人都有,他们熟悉吗?这些的事情能让朋友知道吗?”于是她屏蔽了,现在没有联系的朋友、同学。又感觉这些事,不能让工作的同事知道。让他们知道了,在现实中他们会怎么看待她呢?所以她也把同事给屏蔽了。现在只剩下亲戚和长辈,可是她又觉得这些事,不能让长辈知道,要是知道了,他们一定摆出高傲的姿态,不停絮絮叨叨,让她不要多想。她不喜欢这样,所以也屏蔽了。现在还剩下谁没有屏蔽呢?是她自己。发出来只有自己可以看,还不如不发,又删除掉写下的文字。看来朋友圈是不能发的。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是大学闺蜜打来的。她们一起洗过澡,一起旷过课,一起逛过街……在大学俩人无话不谈,无话不说。这些事一定能对她说,对她全部说出来,说出来就痛快了。

按下接听键,闺蜜向她嘘寒问暖了一番,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是有点事。”她快要说出来了。

可是闺蜜打断她,说道:“晚点说,我最近手头有点紧……”闺蜜停下来,突然又说:“其实这次打电话来,是向你借2000元。”

许文静的内心好像被一颗橙子堵住一般,突然说不出话,憋了好久才说:“我也没有钱。”

“对了,刚刚你说有什么事,是什么啊?”

“现在没事了。”许文静冷淡地说。

闺蜜无奈说了一句:“好吧。”许文静挂断了电话。

回到粉色软件,她不知道找谁说话。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害怕别人知道她是孤身一人。如此难堪的事怎么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熟悉人和陌生人都不能说,岂不是无人可说?内心只是觉得难受,手机扔在一边。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眼泪流出来,到了脸颊,滴在枕头上。整个人越来越沉,闭上眼睛,睡着了。

许文静突然在一条船上,四周全是海水,狂风呼呼地吹,船不断摇摆,她感到眩晕,趴着船沿不停呕吐。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被狂风带向大海深处。她突然想起一个小岛,那是她的家。她拿起船桨,插进大海,奋力朝着家的方向划去,面对狂风她也毫不惧怕。突然到了门口,那里站着两个人,是爸爸妈妈,他们一直在等她,许文静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眼泪掉在枕头上,突然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她醒了,今天还得上班。洗漱完毕,和往常一样去书店。过了很久,都没看见小李和小张。问了黄刚,才知道他们已经离职了。

他们离职的时候,都没和许文静提过。他们只是同事,没必要告诉她为什么离职。这时从黄刚身边冒出两个女孩子,她们是顶替小李、小张岗位的新员工。黄刚带两个新人学习书店工作,和她们走得很近。许文静看着喜欢的人和异性来往,不得不在意。读客在旁边问她卫生间在哪里,她都没有听见。快下班时,向黄刚请假,想休息一天,出门散散步、晒晒太阳,换个心情。

“你离岗了,店里只有两个新人,怎么周转?”这句话问得她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回复。黄刚以人手不够为由拒绝了。她只能看着黄刚和两个女生有说有笑,实在看得厌烦了,跑去卫生间里躲起来,扯着一张又一张纸巾,擦着眼泪。这样工作了三天,她不顾黄刚的劝留,向店长递交了离职申请,回家了。

回到家她总是吃不下饭,也不爱出门,一脸愁容。常坐在床沿,望着窗外,不知道看些什么。他们问了,也不说。父母对女儿的改变感到困惑。唯有提到结婚、男朋友,她总是情绪低落,很是伤神,两人反复追问两小时,才从嘴里撬出唯五个字:我不想结婚。

许文静的改变是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深夜。那一夜她收到一条,粉色软件发来短信:你的特别关心,一杯茶给你发了一条信息,快点开吧。她出于怀念,他回到了粉色软件。看见631条未读信息,比离开前还多300条。她没有回复,直接在特别关心列表里找到他。两人聊起昔日的话题,氛围还算不错。一杯茶趁机向她道歉,恳求她的原谅。难受的回忆冲进许文静的脑海,想起那句:“在吗,我好孤独”。明白他和她一样都是上网谈恋爱,缓释失恋的痛苦。许文静不过是解决孤独的工具,她宁愿把自己困死在笼子中,也不愿意成为工具。这样的恋爱不会有结果,最后两人都会深陷孤独。她坚决地拒绝了他,拉黑了“一杯茶”,永远不再联系。一个人在深夜里哭出了声。哭声飘进了客厅,来到父母的卧室。两人穿着睡衣,跑来女儿房间,看见她整张脸都挂着泪水。母亲坐在床边,空出肩膀,给她依靠,同时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了,闺女?”

“我好孤独。”妈妈就在这里,不需要问“在吗”。

看着不停哭泣的女儿,在一旁抽纸巾递给她。许文静抬起头,看着纸巾,又望向父亲。想起了为她递过纸巾的黄刚,也是在那一刻她喜欢上黄刚,渴望他能根除她的孤独。带着抽泣,说着:“对不起……我还是个爱哭的孩子。”

“你一直都是妈妈的孩子啊!”这是许文静从未想过的回答,以为长大了,心事只能藏在心底,不能对任何人诉说。原来不论长多大,母女一直都是母女,这份关系从未改变。想到这里,内心慢慢平静下来,渐渐止住了抽泣。慢慢闭上双眼,睡着了。母亲小心翼翼放回床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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