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雨稠(组章)
曲赣江
斜雨渐湿
三月飞雨,空濛滋润,剔了几分料峭寒意,添了些许润喉清甜,适宜听雨断句,嫁接早春怀想。
一直偏喜静谧,想必昨日之昨日,也是能随着心意,入得屋,掩上门,已然进入清静之所,耳根顿然沉寂下来。无论俯首书籍相悦,兼或泼墨案牍纸宣,浸于其间,物我相忘,别是洞天。
而后之十数年,走出了书香笔墨,与街路相邻,辗转街肆之间,偏又少于抬首举目,晀望遠方。耽于清静的耳根,终日为喧哗所缀,充斥着一掠而逝的嘈杂,做为生存的避让,终日掩卷阅读,近视眼愈发疲惫,终日充血肿痛。每每去了眼镜,视野细雨摇曳,一遍模糊,不见则净,又或视若不见,将生灵嗟叹嫁接于书本遐思之间,多了几许时空穿梭。
闲暇之余,听觉经年如日的敏锐了,有了规避选择之能,径是抛了喧哗,听得清远方枝头一片叶落的低婉,闻得到一簇簇春芽奋力挣长地呐喊;敏锐到远方流水足迹的轻盈,细微到街鼠在雨日街巷的仓促、从容的钻行,俱入耳来。哂哂然自嘲:眼晴视力退化了,耳朵听力进化了。自然不好怪责眼睛看人不清,耳朵尽听嘈杂了。
某日通宵夜读,掩卷遐想时,耳朵又走神开了小差,街路上传来倏然而掠的车轮摩擦声,隐隐有了滋啦的呜咽。于是,出了书房,蹑行于卫生间,卫生间后是小区,林木葱郁,开了窗,雨的回音,砸落于层迭的枝叶,砸落于小区的檐台楼舍,雨水便有了高低分明的节奏……一袭凉风,寒噤顿生,初春的雨,依然是寒凉。
观雨闲说
坐骑罢工以来,半月板、椎间盘对寒凉有着高度敏感,极少如当初少年时沐雨访春。鲜少耽于他事,整日与烘箱相伴,半坐半卧,既舒解病痛,又能安心恳读。尽兴查阅了部分抗战史料,对国家对民族对人性,对人在生死攸关、小利大义前的抉择,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八日是本命年生日,选了个很宁静的过生方式,静静地观了一宿的夜。那一夜,我看见风的眼睛,隐隐有着微雨初濛的意象。隔着紧闭的玻窗,路灯下摇曳的枝头,风在沉吟低语,语声太过轻柔,辨不清喜怒哀乐。
十四日的上午,一直埋首一堆资料之间,酣畅如饮酒。后来,几位友人来访,推门而入时,才发现街路是湿的,湿漉漉的街面水洼或深或浅掩映着春光,恍惚间,疑似瞥见了水乡泽国。只是,一场雨,不知何时悄然而落,不知何时悄然消停……
妞妞要临考了,我这腰还不能走路,每每念此,心又无法安静,焦灼得很。斜雨渐至,观一道风雨,听一声叹息,三月,三月!
2018年3月15日于皖西草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