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有一天,我终于能离开女主人的怀抱了。按照自己的意愿,我能攀爬跳跃,晃着秋千似的晃过落地窗前。
在早一些的时候,甚至就在昨天,我在地上几步路还不能走稳,稍稍遇着障碍物,前爪便是一屈,倒在了地上。
女主人总会平躺着身躯,让我从她并拢的腿上走到胸前。在她的身体上,我总能走的很稳,可是爪子搁在地上一步步走得再慢,也走得不怎样稳。
在我跌倒在地时,常常听到耳畔回荡的笑声。女主人大约觉得很好笑了,也不从地上扶我起来,高高地杵着,捂着嘴,笑得很起劲。
我满屋子地开始乱蹿,从前被女主人拥在怀里的时候,四个爪子感觉还不为我所拥有。现在我却能肆意挥霍起它们,那股兴奋劲简直如世间初辟一样。
我在空中逞起身躯,扑远了两条前爪,从屋子里最暗的一个角落跳到临窗的地方。也许凭我的身体里积蓄的力量我是不能一下蹿那么远的,可一往无前的势头,加上四个又蹬又刨的爪子,什么也不在话下了。
我爬到了桌上,又往桌子底下钻过去,绕几个圈,身子高高地一跃,前爪攀在了储物柜上,两条后爪费力地一蹬,脸先着地,于是整个地将身攀了上去。
在高处屋内的一切能有所睥睨时,我又跳入厨房的洗碗池,还是湿漉漉地,翻身一挂,我倒挂在墙上的搁物板上,咫尺之遥的冰箱也被我踩在脚下。
这时候我是十足地捣乱了,女主人在后头跑不过来,拼命地想要阻止我的行径。我的躯体小小的一团,任她两条手臂伸得再长,也是抓不住。
她弯下身,想就此歇一歇,仍是跑上来要揪着我。我的身体那时别提多敏捷了,为女主人将我在他的怀里扑空,还燃起些胜利的喜悦,故意和她嬉闹着。往往在我扭头打探女主人的行动时,头一撞又是撞在了明亮的落地窗上。
屋子已是被我冲撞了个遍是狼籍。杯盏被我碰落在地,有很精致的,也有日常家用的,皆是在地上摔了个稀碎。地上同时还有一大滩水渍,撞倒了的凳子,垃圾桶里的垃圾全都倾泼出来了。
女主人后来再也不追着我了,我眼里有的余影是她的两腮由原先的苍白,已微微带赤,眼里凝着一点泪光,似乎再也不想理我了。只是无声地将屋内凌乱的一地的玻璃碎屑打扫着,又把掉落在地上的物品一一地拾起在原来的位置。
后来,我能够安静下来,心里大约有些不忍,可是眼睛盯在宛若新生的爪子上,始终没有那么多的表露。
女主人是把我关在了卧室里,指着我说下的话似乎是一通狠话,我看见她脸上神色很难看,身子微微地颤抖。我没有去反抗,只想着这大约是我该受的惩罚。
那天我在卧室里,没有女主人的陪伴,关了许久,我才感觉眼里所见是少了什么,心里伴随着也少了什么。时光因此变得煎熬,我在房间里唤了许多声淘起在心底的喵声,声音由小变大,总有些声音能透过房门,传去女主人的耳中。
即便门上窄窄的缝隙是没有声音挤越过去,可是那样一种对女主的需求却是再窄的缝也不能阻隔的。女主人却自始至终没有回应过我。
是在晚上夜深的时候,世间许多生物已是沉沉入睡,我也快抵挡不住倦意的时候,女主人才将房门开启了。屋内还没有开灯,我能够认清那张脸,一半覆在黑暗里,就是我的女主人了。我将两爪急急地腾起,已扑过去女主人。女主人是抱住了我,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和女主人侧着身,一起入睡,我能够聆听着女人的鼻息由散乱,复作均匀,很轻很轻,一切像是没发生过。
那时,我开始感觉女主人和我是联系着一根纽带。随着时光缓慢推移,我们两个都没有去挣脱,却是联系得越来越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