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一)

弟弟长得很好看,会算数,会画画。弟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弟弟,但那又怎样?他举止像个心智未成熟的儿童,听不见别人说话,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有时候也常常会想,为何他是我弟弟而不是别人?为何偏偏是我弟弟不正常?弟弟他究竟听不听得见我说话?但这些问题也只出现一瞬间,无论如何,他是我的弟弟,我爱他,心疼他,我此生唯一贪婪的希望,就是他好好的,一辈子都好好的,无病无灾,喜乐无忧。

弟弟很小就没了爹娘。其实我也是个没娘的孩子,我爹娶了个狐媚的泼妇,什么事都听她的。所以对于我来说,弟弟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有我顾芹一口吃的,就有他顾谦一口,弟弟既然改姓了顾,他就是我的亲弟弟,是我一辈子要照顾的人。

继母不喜欢我俩,一个是傻子听不懂人话,一个不傻却绝不会听她的话,当着我爹的面还好,背地里又骂又踹,极尽了一个恶毒后妈的本分。弟弟说要吃鱼摆摆,继母当然不会给他做,手抓起东西直接往他嘴里硬塞,这一幕恰好被我撞见,从此弟弟吃饭的事我包揽下来,一开始我一勺一勺地喂他,后来他学会了自己吃饭,我就和他一起吃,看着他把一碗饭全都吃完,再给他擦干净油乎乎的嘴,这是我一天最快乐的时候。

我给他洗澡,盖被子,哄他睡觉,他慢慢长大了,便自己洗澡,自己到点上床,自己看一会书,然后关灯睡觉。虽然他学会了很多正常人会做的事,但哪怕他如今看起来已经是个大人模样,他还是固执地拒绝接纳旁人,仍然不和人交流,仍旧不听别人说话。

(二)

顾敬忠一家收养顾谦已经有些年了,可怜这娃儿,本来脑子就有毛病,小小年纪还没了父母,顾敬忠自认自己收养这侄儿,给他吃给他穿,一养就养这么多年,怎么都算是良心无愧仁至义尽了。顾敬忠自己脾气还行,没事的时候看两眼问两句,偶尔也给他买点沙琪玛,豆沙粑之类的小吃,但大多数时候都任他自生自灭,毕竟怎么说都是个负累,又听不懂人讲话,想爱也爱不起来。顾敬忠的新老婆沈桂兰就不是这样了,人虽然不算很年轻,也没有什么文化,但对男人很有一手,顾敬忠又是个趴耳朵,基本上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当着人的面她对顾谦轻言细语地倒还说得过去,私底下连骂带踹,根本就不把顾谦当人看。后来被顾敬忠亲生女儿顾芹晓得了,就天天守在顾谦身边,寸步不离,不让沈桂兰靠近半步,沈桂兰倒也乐得清闲了。顾芹大了顾谦五六岁,把顾谦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看待,每次见弟弟要被打,都出来护着,抱着他的脑袋躲到一边,安抚道:“谦谦不怕,姐在这的,乖啊,谦谦乖,有姐在不怕。”顾谦是傻子不晓得吭声,顾芹却不是好捏的,顾芹朝沈桂兰吼道:“姓沈的,顾谦是我自家人,你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你想整我们,我也不会让你的日子好过。”顾芹每天一下课就往家里飞奔,生怕顾谦饿着凉着伤着了,她对顾谦很耐心,饭一口一口地吹凉了再喂,衣服洗得干干静静然后平平整整晾干再给他穿,自己一遍做作业一边留心着顾谦别磕着碰着,作业少的时候就陪顾谦玩,或者教他一点学校里学的东西。到了晚上顾谦不愿意好好睡觉,顾芹就开一盏很暗的床头小灯,坐在他身边,轻轻拍他的肩膀哄他睡,学着印象中妈妈的样子轻声念道:“睡咯咯,幺幺睡咯咯喽……”

去年,沈桂兰又给顾敬忠生了个儿子,全家的重心理所当然地都转到了那个小小的机灵又爱笑的小不点身上了,顾敬忠显然非常喜欢这个胖儿子,整天亲啊抱啊,走路都哼着小曲,小家伙确实很讨人喜欢,眼睛很大,睫毛又密又长,一逗就笑,嘴巴张得大大的留着口水,既不怕生又不爱哭,他的到来无疑给顾家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至少,让顾家开始变得有点像个家的样子了。顾芹对这个新来的小娃娃很矛盾,他是自己最恨的女人生的儿子,却和自己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他得到了完整的父爱和母爱,这是她从来都不曾得到甚至不敢奢望的东西。顾芹嫉妒他,恨他,又很羡慕他,爱他。她想,如果顾谦也和他一样是个机灵又正常的孩子该多好,如果这个机灵又正常的孩子不是沈桂兰的生又该多好。如果妈妈还在,爸爸没有娶这个叫沈桂兰的女人,那她现在该多么幸福,她会对弟弟们好,平等地爱他们。

顾谦依旧对一切全然无知,这么多年在顾芹的保护和照料下,他几乎看起来和旁人无异,按时吃饭睡觉,自己看书、读报、写字、画画,如果不是从不和旁人交流,也不听任何人说话,那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内向的孩子——甚至可以说很聪明,因为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比如计算,比如画图——

顾芹很早就发现顾谦做算数很厉害了,在教会他基本运算规则后,都不用打草稿,再大的数字,看一眼就能得出答案,每次看顾谦做对题目,顾芹都会无比地高兴,比自己得年级第一还要高兴,她觉得这就是一种成就,而且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

顾谦喜欢一个人待在阴暗的小隔间里自己涂涂画画,那天顾芹洗完碗后回到小房间,顾谦和往常一样,只顾着埋头做自己事,心无旁骛,专注而认真。顾芹走过去轻轻把他头往上掰了掰,道:“不要把头埋得太低了,对眼睛不好,“又把台灯拿近一些,“光线太暗了。”顾芹又凑近一些想看看他在做些什么,然而纸上所呈现的内容让她非常震惊,她又发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比发现顾谦会算数还要令人惊讶:“谦谦?!这是你画的吗?太好看了!“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拿起来仔细瞧瞧,却被顾谦死死压着不放手。顾芹顿了顿,拍拍顾谦的手道:”姐姐很喜欢你画的画,觉得非常漂亮,能给姐看一下吗?我不要你的,马上就还给你。“顾谦缓缓吐出几个字:”还没画完。“顾芹又看了看顾谦死死压住画的手,叹口气:”算了没事,你接着画吧,画完再给姐看。“虽然顾谦一直把画牢牢地护着,但顾芹还是看清了画的内容:他画的就是顾芹,半侧着脸,脸上带着微笑,宛若真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顾谦眼中竟是这个样子的,让她几乎以为那只是长着和顾芹同一张脸的另一个人——画中的女孩笑得那么纯那么真,洋溢着无法掩盖的勃勃朝气。她以为自己很凶,哪怕不凶也是阴郁且难看的,反正不管怎样绝不会是这样,灵动而温柔,无虑无忧。她从来没有被当成小女孩一样宠过,从记事起她就在抗争,与伤心抗争,与眼泪抗争,与不断被蹂躏和伤害的内心抗争,带着过早的成熟和坚硬,抛弃了少女的烂漫和天真。画里的她,是她从不敢做的自己,。

他们说,顾谦杀人了。

傻子顾谦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把滚烫的开水倾数泼在了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孩身上。顾谦杀人,顾谦怎么会杀人呢?顾谦怎么可能如此残忍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顾芹不相信,她还记得顾谦怯怯地喊她“姐”的样子:那天她带着他经过一家卖精品的铺子,顾谦站在店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走,不论顾芹如何哄,如何拉,顾谦就是很执拗,站得定定的,丝毫不肯挪动半分,顾芹很怕旁人瞧出顾谦是个傻子,站在精品店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道:“顾谦你究竟想怎么样?“顾谦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放开顾芹的手,自己走进精品店,顾芹顿住了,一直到顾谦从精品店出来,伸出手把一只淡蓝色的发卡轻轻别在了她头发上,她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打开他的手问:“顾谦,你从哪里来的钱?是不是偷的?是不是?说啊!”顾谦慌了,似乎被顾芹的反应吓着了,许久才憋出几个字:“糍粑。”糍粑?这便是了。顾敬钟自从有了儿子,便更加不管顾谦了,平时沈贵兰自己带着小宝宝出去,就把顾谦扔在家里,也不管他吃什么喝什么饿不饿,顾芹心里很不舒服,便从自己的生活费里又多拿出一些钱给顾谦,让他自己去买他最喜欢吃的红糖糍粑。也就是说,顾谦没有买糍粑,自己饿着,把钱都存下来,为了给她买一只发卡。顾谦不知道顾芹为何会突然哭,他怯怯地喊了一声:“姐。”

然而,所有人都这么说,认识顾谦的这么说,不认识顾谦的也这么说,沈桂兰这么说,连顾敬忠也这么说——当时屋子里只有顾谦和小宝宝两个人,沈桂兰说自己出门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前一秒还好好的在澡盆里玩着水,回来后就……任何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只有顾谦,唯有顾谦这个体会不到感情,眼里只有自己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顾谦成了众人唾骂的对象,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千夫所指。所有人都告诫自己家的孩子远离顾谦,骂他是杀人犯,是魔鬼。沈桂兰天天没完没了地哭号,叫嚷着让顾谦还她的儿子,她恨不得顾谦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野种,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没有死!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顾敬忠每天不停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妄图在迷幻的烟雾中逃避掉这个他无法处理的现实。

而顾谦,他始终未曾说过一句话,没有为自己辩驳哪怕一个字,从头到尾,一语不发,任由他人指责咒骂。他从来都没说过话,这时候又怎么会开口?不承认就是不否认,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所有人都认定了凶手就是他,他说不说话,又有什么用呢。沉默吧,顾谦,沉默也许是对你最好的,现在的你什么也做不了,哪怕过去的你什么也不曾做过。

顾谦被送走了,顾芹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几乎要把指甲陷进肉里。顾谦从头到尾都不曾反抗,不曾挣扎,他安静地任人摆弄,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温和顺从。他只是在被推搡着走出家门口的前一秒回头看了一眼顾芹,只是一眼,没有表情,也许只是不经意的随意一瞥,并不代表什么,又或许饱含了太多太多,没有表达过的感情,来不及做的告别,以及,没能被揭开的真相……

沈桂兰和顾敬忠离了婚,顺带卷走顾敬忠的一大笔钱,转眼就嫁给了镇上轮胎厂的厂长——这是否是一场有预谋的婚外情在顾芹看来已无关紧要,反正,沈桂兰已经随着她死去的儿子和卷走的大笔顾敬忠的血汗钱,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顾芹的视线里。顾敬忠依旧懦弱,木木呆呆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一如既往地消沉,抽烟,喝酒,还加上了赌博。顾芹周末放了学后回家,沙发上躺着烂醉的父亲,厨房里堆着不知道放了几天的没洗的碗,窗子全关着,室内充斥着各种油腻肮脏的味道。她放下书包,默默地打开窗通风,扔掉垃圾和酒瓶子,拖地,洗碗,又买了一点菜和水果放在冰箱里,她对着不清醒的爸爸道:“我这几周周末住同学家,不回来了。”他醉酒的爹抬了抬眼皮子,翻身给了她一个后背。顾芹听见他嘴里含混的好像在念着什么,她靠过去听了下,他爸重复着说的是:“带你弟弟出去玩……”顾芹想,这个家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顾芹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学。临走时,父女俩总算有了一次这么久以来算得上正常的对话:

“你……钱够吗?要不我再给你点吧。”

“够了,不用,你留着吧。”

“小芹,我……”

“爸,不要再喝……算了。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或许顾芹的大学过得并不宽裕,但她却觉得比以前轻松太多,至少,她可以呼吸了。她偶尔会想起她那软弱,冷漠,无用的爸爸,更多时候,是在想自己的弟弟,想起在小房间里自己做作业时他会时不时蹦出一两句与题目有关的答案,想起他在睡觉前总爱扯着自己的衣角不让她走,想起他捧着油油的饼子蜷在她身边吃,想起他穿着褪色的羽绒服站在冷风中等她……他从不和任何人交流,却开口叫了她姐姐;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却会很仔细地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常常会做梦,梦见顾谦被送走的样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梦见自己不是咬着牙一声不啃地看着他走,而是在声嘶力竭地哭喊:“你们不能带走我弟弟,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他?不要带走我弟弟,不要……”醒来时,脸颊上都是冰凉的液体,她用手使劲擦了擦脸,睁着眼睛凝视天花板,梦里的自己为何会哭呢?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明明没有哭,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哭喊有什么用呢?她的生活早就不由她控制了,妈妈不要她,爸爸不爱她,自己悉心照料的疼爱的弟弟也离开了她。她知道老天不公平,对两个弟弟不公平,对他爸爸不公平,对很多很多人都不公平。然而她,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人所经历的哪怕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但,又能怎么样呢?

她常常想起自己的弟弟——一个没来得及长大,另一个不知所踪。

时间留下不如人意的一笔,转眼已是若干年。若干年前那桩悲剧的谜底是否被揭开?顾芹、顾谦、顾敬忠、沈桂兰,以及种种种种,被尘埃掩埋的一切……

(三)

绘画界诞生了一个新秀,他的画线条流畅,表意丰富,能给人灵魂深处最强的一击,新晋青年画家,是新时代艺术领域的一个奇迹。然而即使他的画举世闻名,炙手可热,展览无数,销量可观,一幅画甚至可以卖到几十万元。然而这样一个天才般的绘画青年却有异样的低调沉默,几乎无人知晓他的真容,他的画上只简单地留了一个字:谦。

他不见阔绰的买主,不见业界的专家,不见采访的报纸媒体,不见任何一个喜欢他画的人。顾谦的孤僻早已不是秘密,但社会对这个有才华的怪异艺术家却显得很包容——艺术嘛,艺术家。

炎夏还剩一个尾巴,顾谦待在自己的画室里画画,窗子开得很大,阳光漏进,却没有风。

“顾谦,有个漂亮的女士想要见你。“

“不见。”

“她说她叫顾芹。”

画笔掉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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