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师父问起端午节的吃食,问我会不会包粽子,我说会包。如果是从前,我断然不会如此痛快的回答,我会。因为从前有你,你会做我喜食的任何食物,只要我言语想吃,你便会毫不犹豫的做给我吃,而且做的色香味俱佳。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毛手毛脚的孩子,我可以不会包粽子,就可以吃到我爱吃的鲜肉粽。
每到端午节,你会为大家包一大锅红枣香糯粽,为我包一锅鲜肉粽。煮开锅后,你会在第一时间里打电话给我,告诉我端午节的粽子已经在锅里,香包正在做,七彩锁儿线等我回来再捻。我会嫌你啰嗦,笑你婆婆。你也从不在意我的啰嗦,问我还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努力从记忆里挖出我们一起吃过的、不常吃的东西,告诉你想吃,你开心的说,算到你会想吃这个了,料都备好了,等小仙女来品尝,不过要你两篇文章,不然拿去喂狗。我听了,就跟你急了,谁家狗那么大胆,敢和我抢食,惹怒了仙女,连狗带毛一起吃掉,哼!惹的电话那端一阵大笑,出息,和狗抢食!
端午前,我会放下所有琐事,跑去赴你邀约,那天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们姐妹四人挤在母亲的花园里捻七彩锁儿线,挑选母亲做好的端午节香包。弟弟在一旁笑,父亲催促弟弟快去做饭,一大家人就那样在五月灿烂的阳光下吃粽子、吃凉粉、吃炒酒。父亲做的炒酒永远是我们就故事的佳肴,吃着炒酒,父亲说起原来北方人端午节不吃粽子,拌凉面、吃凉粉,摘把杨柳叶儿就把端午过了。我记忆里的端午节有母亲做的荨麻背口袋,碧绿的荨麻汤,包在薄薄的擀面饼里,一把蒜苗沫,能香几条街。母亲做好头几张饼,打发我和妹妹送去给爷爷,到了爷爷家,爷爷欢喜地带着我们姐俩,摘一把牡丹,祝福我们健康成长,有时还会沾着牡丹花瓣上的露水,给我梳头。我喜欢的端午永远沐浴着牡丹花的香味。
父亲沾着盘子里的酒,给我们抹头发,弟弟和妹妹微醉着,说着端午节里溢满了酒香。你只是笑,笑的很幸福,你说你喜欢做我们的大姐,喜欢看我们能吃能喝的样子。不知哪年,朋友送了粽子来过端午,你就开始琢磨着包好吃的粽子,刚开始包的是扁扁的三角形粽子,五花大绑还会漏米,煮过粽子后,锅里都是米汤,母亲舍不得倒,我们吃着粽子喝米汤。我悄悄告诉你,我不喜欢喝米汤,我想吃肉粽子。后来你邀请我回家小住,我们一起去溪边树林,边走边聊,看到林间的马莲,你说要用马莲绑粽子,那样一定即好吃又好看。于是我们开始摘马莲,你认真的摘取又长又直的马莲叶子,我用马莲做成莲笛吹出“啾、啾”的长鸣,你说好听,我任着性儿趴在你背上,偷懒打盹。
你说怕热,要我坐边上去玩,我开始摘马莲叶,你便笑话我“马莲墩里困稀屎”。我嘟嘟嘴,问你什么意思,你笑着说我弱柳扶风,等吃现成就好。我心安理得的在树林里闲逛,和你共度美好时光,晚上我们一起坐在灯下,包鲜肉粽,果真既好看又好吃。
今日想起这段往事,已是我们阴阳两隔大半年了。独自走在河边,听着河水“哗、哗”响着,想起你,心如刀绞。而今,又逢端午市,满大街的香包溢彩,你不知去向,我独自采摘马莲叶,我要包鲜肉粽,煮一锅我心仪的端午。正想着,你去了哪里?有没有想我?泪水眯了眼,天边乌云遮日,劲风吹起,我不担心遇到下雨,我真担心不能再遇见你。
趁着思念,坐在河边看着闲云,半个钟时间,云退了,河滩里的马莲长势挺好,拔一根放到嘴边,吹出长长的笛音,采摘马莲。虽然我不能再到你背上撒娇了,可我依然愿意做你的小仙女,听你说话,听你讲故事。我嘴里不停地说着想和你说的话,今天的河滩很静,只有风声和我的思念。
河堤上面有人向我呼喊、招手,定睛看到一个年纪与女儿相仿的女孩子,招呼她过来。她灿烂的向我走来,问我在这里做什么,她在这里看我好一会儿了,觉得好玩,也想加入。我告诉她摘马莲是为了包粽子,女孩儿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问我是哪里人。我如实告诉她我们的故事,她引来她的两个同学,我们四人也算志趣相投,一起说说故事,准备离开时,孩子们送我一枚红红的花环,我寂寞的心底泛起了红晕,因为你,遇到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
和孩子打成一片,像失散多年的姐妹,又像经年的好友,我们在河堤拍了合影,答应发给她们,希望她们快乐,学业进步。
我亲爱的姐姐,感谢你留给我许多美好的时刻,送给我许多美丽故事。感谢生命里的每次遇见。
珠珠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