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半夜睡不着,头里面草长莺飞。一方面我知道一个人把自己没有活成个鬼,就还算个营生。更主要的一方面是我这个假引生,终于到图书馆里把日夜叫嚣的真引生给借回来了。之前在枕头边摞成大厦的书到期了没看了,同步起了个开头,一直糊里涂里这里翻腾那里日捣。我这人有个瞎毛病,爱大包大揽地把看见好的东西都抱回来,当时认为,诶哟,不容错过,赶紧悄悄给个人先占下,这知识别的人就抢不去了。查清楚书的字数和页数,然后尺划得美很,一天读几页这个,读几页那个,再划分到小时呐?这就叫啥列位,这就叫猪刚鬣不照镜子以为自己是个美男子,掂不来个人几斤几两。连花丝都叫我别贪、别贪,尽量少深入敌后残血清兵,就是不听么!还是没有遇到麻哥的第一件魔女斗篷,自我感觉人五人六。
结果是啥,一个月的借阅期,手里捏着一沓子书,天天地食言,顶多读上一个刻钟,便拿支笔往书墙一夹,合起来掌上手机了,一捣鼓手机就没时间观念了,一天基本上就这么定然了。我那可怜的书哟,从蹲得好好的书架顶着热头淌着汗被风掀得哗啦啦颠得砰腾腾地运送到一个蛇吞象的床头,吃上一个月灰,再续上一个月,然后原封不动地原路返回。我就像是看过了这些书,以后再也不去碰它们了。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尺板的书籍文字,一口气用方言读下来,浑然天成。描写过于传神,能把人看得拍案叫绝着笑死随之胸中一股惆怅。我才看了几页,轮不到说话的份,猿斯说这简直就是他家上袁家的真实写照,农村的形态抽丝剥茧,撵着往人穴位上扎,狠得惊心动魄。这便是贾平凹的《秦腔》。我们土话跟陕西话是一衣带水。
所以我满脑回荡着这种腔调,一帮戏班子敲锣打鼓,想心无旁骛地拉鼾睡实在是难。比游戏、视频还好看的书能有几本,对不你说,怎能不引发我滔滔不绝的破烂思想?接下来我就对你说些刚才乱萌发的废话,嗷,也就是高斯文中的谝闲传。
这阵子我在干啥你猜,你肯定猜不到我的手放在哪里。我的左手食指在抠我的肚脐眼窝子边缘。小的时候瘦,肚脐头外露,挽成一朵花,没有洗的意识,褶子里藏着许多泥垢,拿指甲一抠就想撒尿,里面有一根什么神经是连着的。我爸的肚脐眼很深,能吞下我的半截指头,从前我常微笑着戳一下,我对很多肥人都这样笑眯眯地捅过,他就会“唵”地撅起屁股躲闪,这是因为他的肚子大。肚脐就是个验证肥瘦的奇点,它和后背的距离是恒定的,肚子越胀,四海八荒的肉鼓楞楞地撑起来,就把肚脐自然给淹没了。
我自然而然想到升锅同学,刚踏进大学校门的时候给私教投了大几千,通过个把月光阴硬把一个营养不良高中生练就成隔壁村李大炮,倒梯形。不得不赞叹人家专业的塑形技师,就是比镢头刨子更容易把人变得棱角分明。龙元同学晚上时候也从鼠标键盘椅子里拔起来,一盒饭打人前吃到人后,挺腰尕肚地经过门框,两只手扒拉着栏杆,把浑身各个榫卯扭动得噼里啪啦炸响一通,脖子也不例外,像一堆少上了润滑油的齿轮。他舒服了,嗷嗷叫唤,声称到了一天的运动时刻。
但人咋说也得睡觉,无论你多么伟大多么怂包,在这点上都别无两样。两眼一闭,两腿一蹬,驾鹤西去,脑仁子到另外一个世界去搞些见闻,等醒来时窝里的鸟都飞光了。肘着头先扑腾上去关空调,嗡嗡吹了一夜把人都快刮成一张纸了。还是开门窗好,扯套风湿哄哄的,和人清早清理宿便一样给室内通风换气。然后将一天最为破烦的洗漱完成,这项活动提醒人天天都过着同一天。接着我就坐下了,把屁股结实地墩到了板凳上。想起了些东西,又从椅子上撤下来,这个行为让我恼火不已,就像人总要说废话、做废事,老有杂七杂八的这个那个打断你的思绪。其实也没啥,就是把刚才的路重返一遍,取了一个馅饼,摘了一罐被冷气凉了一夜的冰雪花,又重新坐下了。时间一打一颠倒地过着,目前状态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