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中国政府向德、奥宣战

中国怎样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

在举国上下都反对参战的时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幕僚力主参战，他在总理府连卜三卦，卜卦的结果将段祺瑞惊呆了……

当1917年2月，段祺瑞的幕僚龚心湛力劝段祺瑞参战的时候，他决没有想到段祺瑞此举会引来如此众多的“历史大事件”。在中国近现代之交的历史关头，从1917年到1922 年，中国人先后经历的“府院之争”、张勋复辟、对德宣战、五四运动和 1922年华盛顿的“九国公约”等大事件在某种意义上都直接导源于龚心湛那一次在段祺瑞面前的摇唇鼓舌。

1917年新年伊始，震惊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正打得如火如茶。2月4日，美国对德国宣战。同时，美国照会中国政府，希望中国“与美国采取一致立场”，并愿意借款给中国作参战军费。美国此举是想拉拢中国，以抵制日本在中国势力的扩大。

德国并没有同中国打战，一战的主战场在西方而不在东方。一战不折不扣的是一场帝国主义列强之间的争夺战，与贫穷而且落后的中国毫不相干。

在收到美国照会之前，民国大总统黎元洪、国务院总理段祺瑞等人都从未想象过中国居然要去参加欧洲的战争。

黎元洪当即表示：中国自顾不暇，内外交困，实在无力参战。此时，段祺瑞也并无异议。

1917年 2月 28日。段祺瑞率领国务院阁员一行面谒黎元洪，突然提出中国要与德国绝交，向德国宣战。段祺瑞声称：中国要加入英、美、法协约国一方，要参与国际强国间的空前大厮杀。

如此想入非非的荒唐主张使总统府上下大吃一惊，黎元洪当场严辞拒绝，面商之举不欢而散。

段祺瑞并未罢休。

3月3日，段祺瑞单方面主持国务会议，悍然通过对德绝交案。黎元洪借口未经国会通过，拒绝签字发布。由此，发了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并尽人皆知的“府院之争”。府，即是黎元洪的总统府，院，是指段祺瑞的国务院。

黎元洪虽然是“大总统”，段祺瑞其实并不将黎元洪放在眼里，因为段祺瑞原是袁世凯的人，手中兵权在握，而黎元洪不过是武昌起义军从军床脚下拉出来的“都督”。

段祺瑞开始向黎元洪施加压力，以武力相威胁。黎元洪被迫同意段祺瑞的主张，于3月14日正式宣布对德绝交。

此举一出。舆论大哗，全国各界同声反对，知名人士身纷呼吁中国切不可参加与已无关的帝国主义大战。革命领袖孙中山致电国会参、众两院，力陈中国参战之弊，反对参战……

4月，段祺瑞置全国民心舆论于不顾，召开各省军事议。在会上，他要挟黎元洪，要黎元洪立即宣战。黎元法持有舆论和国会壮胆，当场拒绝段祺瑞。段祺瑞大光其火拉大旗作虎皮，表示他自己也有“民心”，段祺瑞竟导演中国近代史上这极其可笑的一幕：

1917年5月 7日，在北京街头出现了一支极为怪异的行队伍。游行队伍约莫千人。他们步伐稀拉，衣衫褴褛，表情古怪。他们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黄皮寡瘦，有表情亢奋。游行中的年轻女子边走边挑逗围观的人群，吊儿郞当，衣衫不整的男子汉则在队伍中骂骂咧咧，在长安街上耀武扬威…….

这大概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支由贫民组成的游行大军，游行者的职业是乞丐、妓女、车夫、游民等，这是一群不折加的社会渣滓！

在游行队伍的前排高举着五个大字的横幅：“公民请愿”。这些原本不知国家大事为何物的人，这一次高呼的竟是关乎国家命运乃至关涉世界时局的极重要的口号：

“强烈要求对德宣战！”“我们要加入世界战争！”

乞丐们厉声高喊，声嘶力竭，吼声阵阵，吼叫的频率不齐。一时间聚拢了无数看稀奇的人，北京的街头好不热闹！

这天，国会正在开会。

游行队伍松松垮垮地聚集在国会门前。

一阵吼叫而毫无反应之后，这些暴民突然蜂拥而动，冲进国会会场，见椅子就砸，见人就打。在那一刻，暴民们了充分的自由，真正是“要想打谁就打谁”！

一阵乱打的结果是：打伤议员 20多名，国会被迫休会。

几经调查的结果是：这些暴民全是段祺瑞用铜钱收买来的，他们参加游行是为了铜钱而来。

调查结果一出，各界强烈谴责段祺瑞的行径。7月 23日黎元洪趁机召开国会，罢免段祺瑞的总理之职。

第一个回合，段祺瑞暂输一着。

段祺瑞免职后退居天津。他对与黎元洪的争斗甚至中国对德宣战一事都并不服输。由于兵力在手，他的政治生涯其实还远远没完。

退居天津后，段祺瑞即发动北洋军阀各派兵力威胁黎元洪。黎元洪缺乏军事实力，不敢与段祺瑞硬碰，被迫同意军阀张勋率兵入京“调解”，不料张勋入京后又横生一曲。张勋原是北洋军阀中的复辟派，1917年，满清王朝三翻近七年之后，他和他的官兵们依然留着辫子，表示自已是“大清国的臣民”。

张勋率“辫子兵”七千人进入北京，立即搞起恢复“大清国”的勾当。

7 月1日，张勋率军进入紫禁城，将原清朝的废帝薄仪抬出来，一阵三叩九拜之后堂而皇之地宣布：十三岁的溥仪作皇帝，中华民国又更名为大清国。那一日，紫禁城内黄旗飘飘，笙歌曼舞，三呼万岁，仿佛历史真的倒退了二十年。万岁爷又要开始永坐龙庭。

张勋复辟，全国人民一片声讨。段祺瑞趁机在天津马厂起兵，誓师讨伐张勋。被辫子兵撵得屁滚尿流而后躲进日本使馆的黎元洪巴不得段祺瑞率兵来解围，于是他被迫又任段祺瑞为总理。

段祺瑞率兵与张勋作战。7 月12日，段祺瑞打败辨子军。攻入北京，张勋逃入荷兰使馆，溥仪再回紫禁城去当“废帝”。

这一次，段祺瑞声望大振，他讨伐张勋功不可没，他俨然成了“民国的再造者”，国家民族的“大救星”。

段祺瑞以“民国再造者”的身份掌握了新组成的国会，堂堂皇皇地以中国政府的名义正式于8月4日向德、奥宣战。“府院之争”以段祺瑞的胜利而告终。

宣战既告成立，则由参战与否而引起的连锁反应就不会完，甚至“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中国向德、奥宣战以后，段祺瑞政府向日、美大借外债，充军备。但中国并未出兵去欧洲打仗，而是允许英、法各在中国招募了成千上万的华工去欧洲做工。华工们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挖战壕、修公路、砌碉堡，许多华工死于炮火之中。

1918年11月，德、奥战败投降，未出一兵一卒的中国军阀们也在北京大阅兵，放鞭炮，好像真的是自己打了大胜仗。一昌毕竟卷入了战争，分享胜利果实也理应有中国一份。

1919年1月，各战胜国在法国巴黎举行和会。中国也是战胜国，也应邀派代表参加。中国山东地区和青岛早在清末被德国占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日本于1915年出兵山东，赶走德国人，占领青岛、胶州湾等地。中国代表在要和会上以“战胜国”的身份要求日本归还大战期间从德国手中夺取的山东权益和青岛市，日本公然拒绝。

消息传来，举国哗然，从而爆发了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对中国此后的历史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中国代表在民众的压力下拒绝在巴黎和会的对德和约上签字，拒不承认日本占领山东。

1922年，经过华盛顿“九国公约”的干预，日本被迫将青岛、胶州湾和山东权益归还中国。

至此，段祺瑞与黎元洪围绕参战与否的“府院之争”连锁反应才暂告一个段落。

段祺瑞决断内幕

纵观上述一系列历史事件及其进程，当时段祺瑞坚决主张中国参战，力排众议，乃至几乎可以说是百折不挠，具有客观上的积极意义。那是一次真正改变了中国历史的重要决断。

问题是，在当时中国内外交困、自顾不暇的关头，能预测到中国参战以后的好处，实在是需要非凡的判断力。当国内各界的知名学者和最富有历史使命感的革命领袖们几乎都是参战的反对者。段祺瑞，一个对国际时局几乎一窍不通的旧军阀，居然能够在彼时彼刻坚信他的主张。并不惜一切去促成参战，这样的事，就未免使人感到太蹊跷！

原来，段祺瑞之决意参战，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趣闻，而且，他认定参战必有利的理由不可能向总统、议员和所有公众陈说。在局外人看来，段祺瑞的参战之举于是就成了其正的一意孤行。

前面说过，段祺瑞原本从未想过中国人要去参加欧战。他是亲日派，对参战一事并不热心。因此，1917年2月，当黎元洪向美国人表示中国自顾不暇，无力参战的时候，段祺瑞并无异议。

黎元洪表态这天，段祺瑞开完政务会回到总理府，却见的心腹幕僚龚心湛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段祺瑞向来信任龚心湛，对他的进言献策常常言听订从。段祺瑞问龚心湛：“为何叹气呀？”

龚心湛又长叹一声，然后说：“眼看得中国有这么好的机会，竟被你们断送了！”

段祺瑞大吃一惊，他问：“先生莫非是指参战之事？”龚甚说：“正是。”“此话怎讲？”龚心湛说：

“大帅若参战，今日之势，德、奥必败，中国或有好处。当初意大利四分五裂，撒丁首相加富尔不顾举国反对，决然兵助英、法攻俄，时人莫不指其愚，然而意大利竟以此统一复兴。大帅能见及此，未必不成为中国之加富尔。黎元洪庸碌无为。岂能与大帅匹敌！”

段祺瑞对加富尔之类全然不通，也并不清楚为什么“德、奥必败”，因此，对龚心湛的话半信半疑。

龚心湛善《易经》，通八卦，段祺瑞每事有疑，龚心湛常八卦决吉凶。

段祺瑞见龚心湛反背着手，口中念念有词，在厅上来回三步，突然眼睛一亮。说：“先生何不卜它一卦？”

龚心湛欣然从命，不是卜一卦，是连卜三卦；

初卦为“蛊”卦辞：“元享，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龚心湛解说道：“此卦大吉。'利涉大川，中远涉重洋，参战必吉之意；'先甲'，'后甲'之语是反复申。服众人之意，即大帅应争取国会支持。”

次卦为“剥”卦辞：“不利，有攸往。”湛释为“说服国会有困难，有小人捣乱。”

末卦为“大壮”卦辞：“利贞，刚以动，主正大。”龚心湛解说道：“此为最后大吉，刚健而运动，正是征战之象 结果是壮而正大！”说罢，龚心湛站起来，向段祺瑞深鞠一躬，朗声唱。“贺大帅！大帅，卦相大吉！”卜卦的结果将段祺瑞惊呆了。段祺瑞极信迷信，欣然决定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