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位将军,叫做周文,这周文虽说是个赤膊上阵的武夫,但却有着风雅的爱好,就是下象棋。平常不论干什么,只要一看到车马炮,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就丢在一边不管了,甚至有过因为沉迷下棋而延误过军机大事,可是爱棋仍旧不改,每次别人劝诫他不可痴迷过度,他却振振有词,什么象棋之中自有乾坤,懂棋之人才能排兵布阵之类的,劝他的人就只能摇摇头走开了,所以得了个棋痴的名号。
这天正好是双九重阳佳节,周文应了好友的邀请,和一帮朋友一起登高,预祝老人高寿。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出了门,一大帮人里,既有赳赳武夫,又有文人雅士,大家边赏玩风景,边向目的地走去,可谓是不亦乐乎。
可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经,仔细一查看,周文将军竟然不见了?虽说是周文乃是上阵与敌厮杀的大将,自然不惧什么凶险,但是大家一同出来玩乐,若是就这样莫名少了一个人,却也是不怎么好。
于是大家就开始分头寻找,可这周文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遍寻了周围,竟然找不到,大家都在一筹莫展。
人群里突然有了喊道:“我知道了。”众人急忙问他,他却一脸的戏谑:“你们说周文最好什么?”这一下子大家都明白过来了:这周文肯定是在路上看到有人下棋,所以停住观棋,这才走丢了。
大家沿着来路找,果然走不多远,就看到路旁一颗古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在那树底下却有一方石桌,两张石凳,石凳之上两人正在下棋,旁边一人正在观棋,那观棋之人,正是周文。
众人看着周文入迷的样子,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急忙过去拉他,喊他走。他却随口应道:“走不得,那象动了可就将军了。”众人不由得笑起来,再看那下棋的两人虽然是村夫打扮,但棋路却也是精妙,棋盘上已经只有寥寥几子,但两人双目紧紧盯着棋盘,全神贯注,显然是杀到了要紧关头。
再看周文也是一脸的入迷,知晓要周文离开这里已经是万万不能,于是一合计。众人也就罢了登高的念头,观棋的观棋,欣赏风景的欣赏风景,就在此地玩了起来。
再说周文,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好友,两眼盯着棋盘,双眼好似明灯一样,看着两人下棋。突然,周文大喊一声:“不可!”在一边的众人都围了过来,却看到刚才下棋的一方已经认输,原来周文是看到输了的那人动了棋子,所以才喊了出来。
赢了的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周文一脸惋惜的样子,笑道:“阁下也好这个?要不要来一局?”周文早就看的手痒,此刻听到那人挑战,也不谦虚,坐下就开始摆棋。
两人在棋盘上展开了大战,可谓是将遇良才,两人这局厮杀的时间更是长久,足足半个时辰,两人各有损伤,周文心思运转,觉得热了,竟然一把拽掉衣服,赤膊上阵,下了起来。
众人看他下的入迷,也都再次围了过来,只不过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众人却也不好开口提醒,只是静静的看着,霎时之间,在那方寸之地,竟然安静了下来,只有虫鸣和众人粗重 的呼吸声在呼哧呼哧的响着。
周文手中敲着棋子,在观看棋路,对面的农夫却更是紧张,捏着手中的棋子,不觉用力,骨节都隐隐泛白。
“哈哈,你死定了。”突然,周文一声大笑,啪的一声,将一只车落在了对方的棋盘上,对面的农夫的棋却已经成了死局。
那农夫好似松了一口气,抖了抖因为出汗而浸湿的衣服,退出了人群。众人也好似经历了一场极其厉害的厮杀,不由得都浑身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怪异的声音传了过来:“阁下,棋艺高超,不知可否和在下一盘。”这几句话虽然说的半文不白,好似读过一些诗书的人,但口音怪异,说起来也是断断续续的,就好似刚在牙牙学语的小儿。
但周文赢了棋,心中正在高兴,听到有人挑战,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众人再看这挑战的人,却是个瘦瘦小小的陌生人,原来方才众人看周文和那农夫下棋,心神关注,却没有注意到这陌生人也围了过来。
周文刚才和农夫下了一局,那农夫棋路之高,乃是周文生平仅见,此刻这陌生人主动挑战,周文心下也是丝毫不敢大意,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之后才敢动。
可谁料这人棋艺竟然十分低微,片刻功夫,就已经输了三局。众人在旁看的心痒难耐,开始还不好意思开口,渐渐的就有人开始要这人离席,让别人来下,周文也是下的寡淡无味,看诸位好友也起了下棋的心思,就有意让这人起身,换别人来下。
可谁知此人棋艺虽然低微,但痴迷下棋,竟然丝毫不逊于周文,坐在棋盘前,好似没有听到大家的话语,只是自顾自的走棋。
时间久了,大家可就有点不耐烦了,开始有人出言不逊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动棋子了。
可谁知这一下子,好似虎口中夺肉,那人竟然一下子猛的跳了起来,口中叽里咕噜的说着怪话,要抢回棋子。
众人这下子可是愣住了:没见过有为了下棋如此疯狂,还说出让人听不懂的怪话。
可周文不愧是将军,出手快如闪电,那人刚刚跃起,要动粗抢回棋子,就被周文一招制住了,看着一头汗水,好似陷入笼中的猛兽一样挣扎的陌生人,周文开口道:“和阁下比起来,我棋痴这个称号应该给你了。”
一位朋友走到周文前面,沉声说道:“他确实更比你配得上棋痴这个称号。”不等周文说话,那朋友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周文看一眼挣扎的越来越厉害的陌生人,手上加了把劲,说道:“你不都说了他比我更棋痴嘛,还能是什么人,好棋之人呗。”
那朋友却一脸的严肃:“他是番邦的奸细。”众人一下子都愣住,本朝已经与番邦征战数年,一直苦战不下,周文也是因为在与番邦的交战都沉迷下棋延误军机而被惩罚的,此刻眼前这人竟是番邦奸细?
周文看一眼挣扎的不休的奸细,一下子明白过来,难怪这人说话语调怪异,急了还会说那番邦怪话。
心下明白了,周文下手不再容情,三俩下彻底制服了那奸细,和一帮朋友押着去向皇上请功了。
皇上自然是加官进爵,自有封赏。但当朋友都来祝贺周文的时候,周文却有些不开心,一位朋友问道:“将军依靠生平所好抓了奸细,得了封赏,可以算得上一份福源了,怎么还如此悒悒不乐呢?”
周文长叹一口气,说道:“以前诸位劝我不可沉溺与棋,我还每每狡辩,就算贻误了军机大事也不在乎。但此番却是让我看到了过于沉迷于一事的恶果啊。想那番邦奸细,来我国刺探消息,于他而言,自然是十二万分的凶险了,可谁知就因为痴迷于棋,就暴露了身份,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设若我也如此痴迷,害了我一人还则罢了,但身为国家重臣,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这棋以后,就不下了吧!”
自此以后,周文终身不再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