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蒸馒头,给你带两个肉卷,你晚上就不用做饭了,下班来拿吧!”刚一上班,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妈妈快七十岁了,手脚麻利,身体硬朗,整天乐呵呵的。她声音洪亮,说起话来,干脆利落,简单爽快,天大的事儿在她那里都不叫事儿。
妈妈喜欢吃自己蒸的馒头,里面掺上红小豆,糠麸,玉米面……或者包点糯米粉,绿豆碎,大黄米……我是不怎喜欢吃的,可是妈妈极喜欢,可能吃的是她年少时的味道吧。
妈妈小时候,条件不好,白面哪里舍得直接蒸成馒头,姥姥总是要在里面掺上点儿粗粮,在下一次的麦收前,精打细算地让家里人都吃饱肚子。
妈妈说,她小时候也是不怎么喜欢吃这种粗粮馒头的,每每姥姥蒸一次暄软蓬松的大白馒头,妈妈开心得就像过年一样。可现在反而非常怀念这些小时候的味道,时间长了不吃,嘴里总是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隔三差五儿,妈妈总要蒸上这样一锅。知道我不喜欢,就给我做肉卷。先把猪里脊切成极小的丁,用生抽腌上个把小时。发好的面擀成五毫米厚的大大的薄片,抹上一层油,洒上细细的葱花儿,再铺上一层腌好的肉丁,最后圈起来,切成十五公分大小的毛巾卷,醒个十来分钟,上锅里一蒸,肉的酱香,葱的清香,面的麦香交织在一起,那味道,只闻着就令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我小时候可不像现在,外卖、快递满天飞,吃什么都方便。蔬菜只有当季的,夏天还好说一点儿,到了冬天,就只有萝卜、土豆、白菜了,妈妈只能是绞尽脑汁地把家常便饭做出纷繁的花样。我们当地面食吃得比较多,除了那些花样繁多的馒头,妈妈还会做成肉笼、花卷、面鱼、糖角……
稍微长大一点,家里有了烤箱,妈妈就做出了高端的烤牛舌饼,发面的空档儿先做好油酥,往往这个时候我已经早早地跪在椅子上准备好了,趁妈妈不注意,偷偷捏一口油酥吃掉,妈妈一转身,又捏一口……
牛舌饼有白糖的,也有椒盐的,白糖的油酥比较顺口,椒盐的吃起来就比较痛苦,但那也不耽搁我偷吃,小孩子偷吃的境界不在“吃”,而在于“偷”,做一点点坏事,没有被妈妈发现的感觉是那么美好。
做好生胚,再刷一层蛋液,烤完后,一室飘香。咬一口,表层酥得直掉渣渣儿,里面却是软软的。仔细看,饼居然是一层一层的,我可以一口菜都不吃地干掉两个!
还有让我钟爱不已烤肉串和山楂糕。烤肉串不常有,每每做一次,吃完口中余香袅袅,我和姐姐总是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儿,抱怨妈妈做的得太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爸爸妈妈几乎没怎么吃,全进了我俩的肚子里。
山楂糕做得频率就多一些,酸酸甜甜,软糯Q弹,吃了既开胃又解馋。
如今的孩子们,在吃上面,就更幸福了。荤的素的,当季的反季的,当地的外地的,国内的国外的,只有不想吃的,没有吃不到的,吃腻了妈妈做的,还有外面的。
偶尔遇上加班,我会和孩子说,我早晨多做点,中午你自己热热吃吧。孩子就会非常体贴地告诉我,不用起那么早做饭,妈妈,中午我订个外卖就行了。是啊,哪里用得着我献殷勤呢,外面什么吃的都有。
中式、日式、韩式、泰式……川菜、鲁菜、粤菜、杭帮菜……还有各式各样的地方小吃。现如今的地方小吃也不仅仅属于地方了,不是陕西的,却能吃上地道的肉夹馍,臊子面;不是柳州的,也吃上了味道感人的螺蛳粉;还有新疆的烤馕、烤包子;老北京的豆汁儿、炒肝;天津的大麻花、煎饼果子……想吃什么,就是一脚油门儿的事。有时甚至都不用你亲自出门,别人的一脚油门儿,也能实现得了。
只是不知道当代的孩子,记忆中对妈妈的味道还有多少,应该会更多一些吧,毕竟当代的妈妈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因为当代的妈妈人人手握相同的“私家菜谱”——度娘。
……
下班回家,路上又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提醒我别忘了过去拿肉卷。子女们无论年纪有多大,在妈妈的眼里,永远是个孩子,冷了,热了,吃好了,别忘了,桩桩件件都是她的牵挂。
肉卷拿回家,还热乎乎的,咬一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诚然,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妈妈关于食物的味道,这种味道,对生活在妈妈身边的你,是一份幸福,一份甜蜜。对远在他乡的游子,却是一份思念,一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