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第一次来店里购物是我接待的。当时，丽丽看上去不到20岁，皮肤底子比较好，白皙，细腻。但严重缺水，显得灰暗，粗糙，无光泽。也许是因为睡眠不好的原因吧，那天，丽丽看上去一脸的疲倦，皮肤显得暗哑，无神。  针对丽丽的皮肤，我重点给她介绍了一套补水保湿的产品，告诉她如何使用，并给他办了会员手续。临走时，我告知丽丽，会员可享受免费化妆的特权。丽丽一听可免费化妆，就来了兴致，瞪大眼睛问我，“真的吗？”

我答道，你今天购物200多，已经成为我们的会员，今后享受会员免费化妆的待遇。

从那以后，丽丽每晚7：30左右，汗水流流地急急赶来化妆，期间电话不断，化完急急忙忙又走。

随着丽丽来化妆次数的增多，逐渐与丽丽熟络起来，丽丽开始称呼我阿姨。丽丽对我产生信任，开始给我讲她的事情：

丽丽今年19岁，家住本市郊区，童年时，家里特别穷，现在条件好些了，已经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环境。家里姐弟三人，丽丽排行老二，姐姐高中毕业后，一直没工作。弟弟还在上学。丽丽只读了初中就没上学了。现在郊区一工厂食堂里上班，下班后骑自行车40分钟到这市区，晚上到酒吧里兼职。

丽丽看上去很清纯，我有些不忍丽丽兼职做这种工作，害怕那种大染缸迟早要将丽丽染的“面目全非”。于是，我就委婉的劝丽丽，

“你这样辛苦地干两份工作，别累坏了，又不是生活过不去，为什么要这样呢？你家里人知道了会吵你的，对你将来也不好。”

“没事，阿姨，我姐姐在那里干了两年了，每月可挣2000多，我一个月才600元工资。我姐姐老笑话我，我兼职做这份工作挣个2000多，加上我的工资。一个月我就有3000元的收入了，我想挣点钱，买个车跑货运，我不想一辈子在食堂蒸馒头！”

面对丽丽的想法，我无语。

（二）

丽丽依然每晚风雨无阻地来化妆，有时，丽丽也向我诉苦“好几个晚上没出台了，没挣到钱……”

我十分好奇，

“你不是每晚都去了吗？怎么没出台？”

“不是去了就能出台，包厢里客人要小姐时，大堂经理一次推荐4个人进包厢，供客人选择，客人没选你，你就出不了台，也就没钱！

在那里工作，还要给大堂经理搞好关系，大堂经理才多推荐你，你才有机会出台，前天，大堂经理过生日，我送了400元呢，昨晚他推荐我四次包厢，我都没选上，气死我了……”

啊，还这样啊，我算是开了眼界！

可当着丽丽的面，我“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说实话，有些女孩子的妆，还没我的妆好看，她们眼睛假睫毛粘的长长的，眼影刷的浓浓的，象个鬼！裙子穿的短短的，一进包厢就冲着客人笑，傻死了，可客人偏选她们，不选我，她们就能出台，我却不能！

还有的更夸张，一进包厢，客人还没选她，就去坐到男人的腿上，大叫，老公，我想你。我就直直地站着，才不象她们呢，贱死了。有的客人也不买她们的帐，说声“滚”，她们灰溜溜地从人家腿上下来，乖乖地出去，丢死人了。”丽丽说这些话时，开始是恨恨的，后来又有些得意。

丽丽说这些话时，已经不避讳我们店里所有的人，店员门已经开始瞧不起她了，给她化妆时，自始至终是一句话不搭理她的。可丽丽看不出来，依然每天传播着她的那些见闻。

有时，丽丽也向我抱怨没出成台，可能是我们店员给她化的妆不好的原因，我安慰她，也是为我们化的妆辩解吧，就向她建议：“可能是你的衣服，不太合适，你每次来，身上汗味，油烟味都有，你的客人肯定闻不惯这些的！”

“哎，我在食堂上班，下班后，骑个自行车往这赶，热的一身汗，又没地方洗澡……”

从此以后，丽丽再来时，手里就多了个包，里面是换洗的干净衣服，每次化完妆，丽丽就躲进卫生间，换了衣服再走。

有时，丽丽换完衣服，专门跑到我面前，让我看“阿姨，你看挺好的吧。”

我上下打量，说，好！至少没有汗味，油烟味了。

其实，丽丽的衣服都是旧的，每次换上的衣服，不是领子上，就是胸前总有陈旧的没洗掉的污渍，油渍，在普通人眼里，这些瑕疵也许并没什么，但丽丽的那些客人，他们会习惯吗？我没有对丽丽说出这些。

后来，丽丽又听从酒吧老板娘的建议，也去买了一件超短裙，红色格子的，上衣配了个白色针织衫，胸前箍的紧紧的，将丽丽少女发育的曲线，高耸在上，刹时惹眼！当丽丽再穿上超短裙，往椅子上一坐，真的是“下面露，上面凸”！我看在眼里，心里在暗暗佩服酒吧老板娘独特的审美和经营能力！

这套衣服丽丽只穿了2次，也许确实让她不习惯，也许是我们鄙视的眼光，让她受不了，她后来再也不穿了。

（三）

大概是我给丽丽支的“招”，特别管用吧，一段时间，丽丽再也不抱怨没出成“台”的事了，还说现在有客人直接点她的“台”，同时，丽丽更加信任我了，坐台的细节，新闻天天向我广播。

有一天，丽丽兴高采烈地对我说：“阿姨，有一个唐哥今晚要请我吃饭，他说今晚给我200元，我好开心呀。”

“傻姑娘，你不要去吃这个饭，别人请你吃饭，都是有目的的”我嗔怒她的无知。

“不会的，阿姨，唐哥是**局的科长，我出过他好多次台，他跟别人不一样，挺好的”丽丽分辨道。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去给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分析，男人请他这个风月场上的“朋友”，吃饭的意思。哎，就由她去吧。

说着话时，丽丽的手机响了，

“唐哥，我在**化妆，你来接我好吗？我马上就化好了。”

丽丽放下电话对我说，

“阿姨，呆会儿，唐哥来了，我让他帮我买那瓶168元的香水，遮遮身上的汗味”。

我无语，心里并不为她要消费而感到欣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堵在心里。

过了20分钟，丽丽的唐哥来了。三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黝黑，中等个子，身材魁梧，蛮老实的一个人，如果坐在办公室，一眼看上去，绝对是个不错的领导。

丽丽的唐哥，径直走进店来，我和店员各忙各的，谁也没搭理这位“唐”先生，唐先生自己找个椅子坐下来，静静的等着丽丽。

其实，丽丽已经化好妆，是可以走的了，可丽丽还在看看这个商品，摸摸那个商品。最后丽丽还是挑选了她心仪已久的那瓶香水。

丽丽拿起那瓶香水，递给“唐哥”

“好闻不，唐哥，你喜欢这个味道不？”丽丽征询道。

唐哥接过香水闻了闻，说，好闻！

“我想买了，唐哥”丽丽柔柔的说。

“好啊，买吧！”唐哥挺爽的答道。

店员迅速地为丽丽找出香水，丽丽接过包装完好的香水，递给“唐哥”。

“唐哥，就是这瓶，这是新的，168元，我买了哦，可以吗？”丽丽依然柔柔的说。

唐哥接过香水，认真地看了看香水外包装，说道：“好，买吧！”

说完，又将香水递给丽丽，丽丽将香水放到收银台，说，

“唐哥，请客，买单吧！”丽丽说这话时，有点羞，也有点娇。

“你自己先买吧，吃完饭再说”唐哥拒绝了丽丽的要求。

我的脸“噔”的一下烧了起来，先前心里堵着的东西，此时似乎正往外倒。我不敢直视丽丽，我害怕看到她的窘态。

我低下头，把玩手里的笔，我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店员，店员将身子侧向另一个方向，也不看丽丽。

“唐哥，你好小气了哦？”丽丽撅起粉嘴，娇娇柔柔的说。

说完不情不愿地去包里拿钱，可包里只有100元钱，不够支付。

“阿姨，我先欠你68元行不？，明天我来时，再给你！”

“那你明天再买吧，又不急于今天”我倒不是不相信丽丽，而是想给丽丽个台阶下，让她别买了。

丽丽执意要买，先付了我100元，打开香水往身上嘭了点，把香水又放到我这里，说明天付完钱再拿走。

丽丽终于跟她的“唐哥”一起去吃饭了。

丽丽走后，店员们一阵狂笑，随后又唏嘘：这男人咋这样……

第二天，丽丽如约来付了68元，付款时，丽丽撅着嘴，对我说：“唐哥，好扣哦，昨晚说好，我出台，他给200元的，可最后只给了100元。”

我一脸疑惑，甚至有些鄙视地盯着她。

“因为吃完饭，唐哥要带我开房间，我没答应，他就只给我100元，让我走了”

这次，我实在不想跟她说任何话了，只默默地收了钱，低头做自己的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丽丽经常被邀“出台”。我因为对丽丽心生厌恶，所以对她“出台”的新闻，默然不闻。直到有一天，丽丽又给我说起一个叫陈哥的的人，引起了我的一些好奇心，丽丽说，陈哥只有28，29岁的样子，高高的个头，白白的脸，在某行政事业单位上班，样子蛮帅的，他只要一去酒吧，就点丽丽的“台”，跟丽丽很熟了。

“陈哥说我们那里面的女孩子，各个妖艳的象个鬼，他都不喜欢。陈哥说我清纯，可爱，说他喜欢上了我……”

丽丽并不知道，我已经厌恶甚至鄙视她，她依然津津乐道地向我炫耀。

可几天后，丽丽又垂头丧气地在我面前嚷到：

“陈哥这人真没劲！叫我出去吃饭，说好给我出台费的，可结果，他也要求我开房，我不同意，他就连100元都不给，我问他要，他还说请我吃饭就不只100元呢？”

我心里在好笑，但面上没表现出来。有些可怜地看着丽丽。

我开始讨厌丽丽，绞尽脑汁想些办法，想让她别来化妆了。我开始不愿接近丽丽，每次都远远地，刻意地躲着她，我甚至对她横眉冷对。可丽丽看不出来，依然风雨无阻地每晚来化妆。

（四）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丽丽在我这里化妆已经有2个多月了。这一天，丽丽非常高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兴奋的脸庞都发红，还不停地叮嘱店员妆容一定要给她化的更好！

2个多月来，从没见过丽丽如此高兴，兴奋过。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心里充满问号，好奇心驱使我走近丽丽。

丽丽见了我，就开始叫了起来，

“阿姨，我们酒吧昨晚来了个特别重要的客人，我们老板娘亲自出来给他推荐小姐，老板娘推出我们店里几名金牌小姐，他都挑不上，试了好多小姐，都不行，最后，我领到他包厢时，他才露出笑容……我看这个客人不一般，我们老板娘对他客气恭敬的很。

这个客人很帅，也很有钱，还没结婚，就有2台车，一个宝马，一个奔驰。我跟他在包厢时，他的手下都去站在外面。他很斯文，文质彬彬，我们随意的聊天，唱歌……

今晚，他已经去了，直接叫我的“台”，老板娘已经通知我赶快到……“

正说时，丽丽的电话又响了，是老板娘在催她，丽丽抓起包就走了。

第三天下午，丽丽再来化妆时，身上焕然一新，上衣是一件红色双排扣，腰间配了个腰带的短装衣服，裤子是一件黑色的，闪闪发明的直筒裤，一套搭配起来，时尚，青春，典雅，大方。丽丽手里还提了个包。

丽丽走进来，径直走到我跟前，把包放到收银台上说：

“阿姨，看看我的衣服漂亮不？”说着，在我的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好看，这套衣服挺不错的”我由衷地赞许道。

“这衣服好贵呀，一套300多呢，我包里还有一套，也是300多，今天，杨哥给我买衣服就花了700多，他还开车到厂门口接我呢”丽丽开始炫耀起来。

丽丽说的“杨哥”，就是有宝马，奔驰的男人。

丽丽坐下来边化妆，边说：“这个杨哥好好呀，长的帅，又有钱，对我又好，如果他要是在乎我坐台，我可以为他不坐台了……”

丽丽碟碟不休地做起他的爱情梦，真以为自己遇见了“钻石王老五”！

看着她如痴如醉地做着爱情白日梦，我呛白她，也是嘲笑她说：

“他已经不属于你了，他肯定已经结婚，年龄不会象你想象的30岁，他的年龄应该在40岁左右，而且有孩子，孩子的年龄最小也应该有5~6岁，他这种人，也不会为你离婚！”

“阿姨，你又没见过他，怎么这么说他，他是没有结婚嘛，我问过他的。”丽丽有些跟我急了。

“信不信有你，我比你年长十几岁，凭猜也能猜出他的状况，等着看吧”！我有些得意，更有几分讽刺。

一个星期后，丽丽更是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丽丽探得宝 马杨的身份：他在A县，B县都开有矿场，资产过亿，家有妻子，女儿4岁，现年37岁。

丽丽打听清楚后，虽然没有先前那般兴奋了，但每天脸上依然笑眯眯的。

过了几天，丽丽告诉我，宝马杨开车送她回家，见她妈卖菜，一下子给她妈了800元钱。

为此，丽丽妈和她姐都夸耀丽丽运气好！

我试着问丽丽，宝马杨到你家，你妈没问你他是否结婚，你妈也不反对你和他交往？

丽丽说，我妈什么也没反对，倒是把我悄悄地拉到一边，央求我给杨哥说，第二天，用杨哥的车，送我舅舅回老家。

丽丽的舅舅住在*x县，距离这里100多公里，而且是农村。

“我没想到，我一说，杨哥就爽快的答应了，第二天，杨哥又叫司机开来奔驰，2台车带着我们全家和舅舅。

我姐姐抢着坐杨哥车的副驾上，杨哥不让我姐坐那里，非让我坐他的旁边，一路上，杨哥边开车，边拉着我的手“丽丽一脸的自豪，幸福地说着。

没多久，丽丽就不来我这里化妆了，因为她现在不需要风扑尘尘地自己骑车了，宝马杨经常去接她，有时派车去接。宝马杨又怜惜她的辛苦，说是在市区准备给她租一套2室一厅的房子。不知道丽丽接受没。总之，丽丽从此就不来化妆了

一年后，也就是今年5月份，我因为开新店，有大批的货物从上海运过来，物流公司走到襄樊需要中转，就找了个便车帮我运过来。

车到以后，我忙于招呼搬运工搬卸货物，突然，有人从后面把我从肩膀一拍

“阿姨！”我下了一跳，面对来人，眼熟但有点想不起来。

“我是*丽呀，你记不得了，货是我给你拉来的”

“我知道了，谁的车呀，”

“我的车，买半年多了，我自己开着，长短货运都跑”

“跑车辛苦吗？    生意好吗？”我关切的问着丽丽

“只要不怕累，货总是有的，已经习惯了，就是皮肤噪的满是痘痘。”丽丽指着她的脸跟我说。

后来，丽丽告诉我，离开我们没多久，就没去食堂上班了，去学了开车，又买了现在现在这个车，跑货运。

丽丽的车，是一个轻型的加长货车，我说不出叫什么车。但我知道这个车至少值8~9万吧。

我为丽丽实现了理想而高兴，为丽丽开上梦寐以求的货车而高兴。但高兴之后，心里又泛起一些涩涩的东西。

看着丽丽开车离去的背影，我从心里喊出:“丽丽，你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