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于是天下广狭、险易、远近,始有道里。
——《淮南子·本经训》
后羿连发九矢,箭无虚发,射下十个太阳中的九个。最后那个小金乌慌忙躲进乌云里,再不敢出来。地上的猛兽,也一个个先后被后羿猎杀。万民一片喜庆,他们潮水般拥向尧,大喊尧的名字,把尧高高举起来。尧满面春风,不停地向支持者们挥手致意。没有人理会后羿,真正的英雄被遗忘了。他背上弓悄悄离去,这里不再需要他。
万民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但顷刻他们就恐慌起来。那仅存的小金乌因惧怕后羿,不敢抛头露面。天上没有太阳,地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万物无法生长。于是万民开始向玉帝祈祷。
万民的祈祷传到了天庭,玉帝正为九个儿子的夭折而伤心,但为了苍生,他不得不召来金乌说明原委。
金乌忿然:“父皇,后羿射杀我九个兄弟!血债血偿,后羿不死,誓死不出!”
玉帝无奈,遂托梦于尧。尧一觉醒来,想起玉帝的嘱托,不禁犯难:后羿是射日英雄,杀了恐民愤难平;太阳是万物生长之源,不可没有。怎么办哩?
尧将这件事告诉羿。羿仰天大笑不止,其声苍凉恢弘,直冲云霄。
良久,羿唱道:“飞鸟绝,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尧一惊,顿生被人扒光衣服的感觉。他走近后羿,抚其背,说:“羿,不要怪我,我也是处于无奈呀。你是英雄,万民崇敬你,你也不想他们受苦吧。”顿了顿,尧又说:“你的丰功伟绩万民是不会忘记的,我将嘱咐他们为你树碑立传,万世传诵你的功德!”羿无言,唯有仰天长啸。
羿受刑时金乌从云里露出半个脸来,他看见羿半跪在中央,那张令他心惊胆寒的弓就斜挂在羿的肩上。刽子手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刀,整个法场围得个水泄不通,一层又一层。前面的挺直了腰,后面的伸长了脖子向里探,小孩子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不时对着羿扔石头,吐口水。看到这些,金乌高兴极了。可一想到后羿肩上的弓,不禁哆嗦起来,顷刻又愤怒起来。他向人群吼道:
“弓!摘掉他的弓!”
万民被这一声怒吼惊了一大跳,抬起头正好看见久违的太阳。于是齐声吼道:
“摘下他的弓,弄断他的箭,砍掉他的头!”
有人又喊:
“还有嫦娥,不能放掉!”
于是人群又吼:
“对,还有嫦娥,不能放掉!”
羿耳畔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他甚至已经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他猛地站起来,摘弓、挽箭、拉满,瞄向金乌的半个脸。
这时远处天边出现一道亮光,在亮光中,嫦娥匆匆忙忙地向月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