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六月份,我带着几个学生去北京参加第八届全国青少年文化遗产知识大赛,孩子们一举拿下了两个团体奖,四个个人奖,特别是费尽千辛万苦拍摄的微电影《红影·相濡》突破重围,获得了全国二等奖,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当时有很多的感触和想法,原想着回来以后找时间写一系列文章,但因为又是忙于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就放了下来。现在再提笔去写,又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就凭星星点点的记忆,写点断断续续的东西吧。
从酒泉到北京也是一个不短的旅程,几个孩子想到将有一周多的时间不上课,不做作业,不上晚自习,情绪明显比平常好就好出很多,一路上打牌泡面吃零食玩手机,忙得不亦乐乎。而我不会打牌,唯一消遣过时间的办法,就是拿本闲书看,为此我专门买了下铺的票,以便趴在那里看书。
火车到了太原站,上来了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胖乎乎、面团团、圆墩墩的姑娘,手里提着好几个包。看着她,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长这么胖实,一定胃口不错。
她就在我的上铺。接下来的发生的事,证明着我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因为她拦下了一辆在过道里兜售零食的车子,基本每样要了一袋,并烦请我一包一包地给她转送上去,她只在那里伸出一支胳膊一包一包地接上去,并把这一大堆零食码放在枕头旁边。
帮她完成转运工作以后,我就趴在下面继续看汪曾祺的散文。黄永玉曾说,他认为汪曾祺是这个国家里文章写得最好的一个人。我不敢这么说,但他的文字极为干净简炼淳朴传神,倒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一点确实为好多散文大家所不及。所以,为了打发旅途的无聊,我拿了两本汪老的集子翻看,精彩之处,照例要圈点勾画批注感慨一番。当时正看得入迷,忽然觉得我的脚脖子上凉了一下,冰冰的,油油的,但稀里糊涂地没太在意。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不是我看书太过投入,而是我反应太过迟钝了,因为当我发现情况不妙时,我的小腿已经油乎乎的一片糊涂了。我一声惨叫,翻转起身,就见上铺的栏杆旁被子角挤住了一个倒立的食品袋,正在往下滴串成线的辣子油,在经过窗帘缝里漏进的日光时,那串辣子油闪烁着红亮的光。
我再低头看去,那床单上早已汪着一滩红油。我连忙叫那姑娘起床,结果叫了几声没啥反应,原来她早已吃饱睡去了。我极为愤怒,但又束手无策,就小心地站起来,不使那油污继续扩散,并取下了她的食品袋,扔进了垃圾箱。在我找纸擦拭腿子上的辣子油时,却因此惊动了路过的列车员,一个长颈高髻却又腼腆朴实的姑娘。她过来使出好大的劲,一阵推搡摇晃,才把那胖子叫了醒来。
胖丫头一看自己惹了祸,特别是把我已经糊得不成样子,就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这圆盘子脸不笑则已,一笑就露出那两个肥大的酒窝,并把下巴挤出了几层摺子,同时也露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列车员小姑娘不知如何是好,就叫来了她的上司,一个满脸横肉霸气侧漏的女人。这女人一顿猛讲,吓得那胖丫头连赔不是。这倒是激起了我的同情,不仅早不生气了,还替她分辨了几句,说这东西用洗洁精可以洗下来。结果也不顶啥用,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胖丫头领进了旁边的值班室。
这老女人太凶,不会对她怎么样吧?我心里充满了担心。半小时以后,那胖丫头从里面出来,照例露出了肥酒窝笑了,说没事了,就赔个钱,她要你进去做个证。我进到值班室,就见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详细记录了她弄脏床单的全过程,表示愿意赔偿损失,并承担所有的责任,最后还留了身份证号和电话号码。
姑娘到下一站就下车了,望着她宽大的背影,我想这是一个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女孩子,但愿她以后不再那么懒惰和好吃,遇到的都是好人。跟着处理完这件事,那个的小列车员,疲惫地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
一年四季在车上颠波,她们的工作也不易。